22.22.家人
松,前所未有的那种轻松。
这种感觉就好像,哪怕有天大的事要压下来,只要来到这儿,方书漫就会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我们以后空了就多回来。”他嘴角噙着笑说。
方书漫笑弯杏眸,欣然应允:“好啊。”
吃过晚饭后邝仕玉下楼去遛弯,四个年轻人也都跟着出了门。
老爷子身后跟着四个小年轻,住在这小区的邻居们见了都得停下来问两句。
得知这是孙子孙女都各自成家了,带了孙媳和孙婿回来看他,又不免夸赞几句,之后又被一个经常跟邝仕玉一起下棋逗鸟的老头问起这几个孩子都在哪儿上班,邝仕玉张嘴就说:“孙子你知道的,是法医,现在也在大学教课,孙媳……”
方书漫怕自己的职业给爷爷招来麻烦,连忙抢话自己报了职业:“我在民政部门上班。”
对方一听,“事业编?”
方书漫浅浅笑着点头,“是的。”
“真不错。”老邻居止不住夸赞。
跟老邻居聊完,邝仕玉继续往前走时回头对方书漫说:“你怕啥?爷爷都不怕你怕啥?”
方书漫无奈又好笑地解释:“不是怕不怕的问题爷爷,我只是不想让您因为我的职业被街坊邻居疏远,不是所有人都不在意这个的,总有在意的。”
“他们都知道小泽是法医,不也没介意。”邝仕玉道。
“这还真不一样。”方书漫轻叹。
虽然法医和入殓师有相似之处,但法医是法医,入殓师是入殓师。
法医是让死者开口说真相的,而入殓师只是给往生者化妆的。
在许多社会大众看来,学历高且真的有能力的人才会成为一名法医,至于入殓师,肯定是没考上本科,所以只能上个专科去学怎么给死人化妆。
这是大多数人对这两个职业的固有印象。
方书漫不主动告知对方她是名入殓师,不是因为她以自己的职业为耻,觉得自己的工作上不了台面。
相反的,她很热爱她的职业。
在这个行业呆的久了,方书漫已经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当然有觉得入殓师很酷很佩服她的人,但更多的是觉得她晦气从心里嫌弃并歧视她的人。
所以有时候,她更愿意走保险的那条路。
比如此刻。
方书漫就是不想因为她的职业关系,给爷爷带来邻里疏远的风险。
毕竟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
遛弯的时候方书漫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有天上皎洁的月亮,还有从泥土里挣扎着开放的小野花。
回到家里,她发了条朋友圈。
方书漫很喜欢把能让她觉得生活很美好的照片分享出来。
邝仕玉年纪大了,遛完弯回来后没多久就回房间去睡了。
客厅里只剩下四个小的。
席慎泽去厨房洗水果。
紧接着,叶雨潮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也起身,回了倪欣云的卧室去接电话。
一时间,客厅的沙发里只剩下方书漫和倪欣云。
两个女孩子靠在一起,一起吃同一包薯片,看电视里播的电视剧。
家里的电视还是之前他们上学时那台,不算大,但很耐用,直到现在都还好好的。
倪欣云和席慎泽提过很多次要把这台旧彩电换掉,爷爷都不同意。
人老了就越发恋旧,家里的老物件邝仕玉都舍不得扔,坏了就拿去修修,再继续用。
知道这兄妹俩主意一个比一个大,邝仕玉甚至用断绝关系威胁,让他俩别操心这些,家里东西坏了要买新的他会张嘴给他们要的。
“没坏干嘛要换,浪费钱。”老爷子总这样说。
两个小的拧不过一个老的,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让他开心。
倪欣云一边嚼薯片一边问方书漫:“漫漫,你上次问我我哥捐献遗体的事情,你是不是自己也打算签啊?”
方书漫笑着点头轻应:“嗯。”
“但是他不同意。”她叹了口气。
倪欣云笑起来,说:“我哥要是同意才怪了。”
“你可是他特宝贝的人,他怎么可能舍得让你把遗体捐了。”
方书漫被倪欣云的话给弄的脸红。
她略带羞赧地笑着轻嗔倪欣云:“你不也是叶雨潮特宝贝的人。”
倪欣云挑挑眉,“能宝贝我那是他的荣幸。”
方书漫登时被倪欣云给逗得笑出声。
笑完,倪欣云又问:“他不同意你还要签吗?”
方书漫沉吟了片刻,说:“我等他同意。”
意思就是要签,等席慎泽同意了就签。
“那他要是这辈子都不同意呢?”倪欣云给了一个假设。
方书漫面露无奈地笑笑,“那就没办法了。”
但她想,他会同意的。
说不上来理由,大概就是那么一种直觉,直觉告诉方书漫,席慎泽最终会同意的。
“你为什么想捐献遗体呢?”倪欣云纯属是好奇。
方书漫也没什么大的抱负和理想,她只是想跟席慎泽在一起,哪怕在死后。
但她总不能跟倪倪说:“我想在死后也能跟你哥在一块。”
多少有些肉麻了。
“往大了说,是想给医疗事业做点贡献,往小了说,是我的一点私心吧。”方书漫眉眼轻弯道。
“私心?”倪欣云缓缓眨眼,好像明白了什么。
漫漫这话说的,让她忽而想到一句话。
——生同衾死同穴。
尽管方书漫没有把话说的很明白,倪欣云还是大概猜到了方书漫的想法。
她又问了方书漫一个问题,想验证她的猜测:“你想把遗体定向在哪儿?沈医大?”
方书漫“嗯”了声,怕自己表现的太明显,她还为自己找了个听起来过得去的说辞:“我高中就想考的学校,活着的时候没机会去那儿念书了,死了后在那儿的解剖室里呆呆也挺好的。”
倪欣云:“……”
果然。
漫漫是想在去世后也能和哥哥在同一个地方。
倪欣云伸手抱紧方书漫,轻声唤她:“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