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庭
“吴月溪!”吴叔叔看到吴月溪挎着脸,用力拧了一下她的腰,“不是跟你说过,要懂礼貌,不可以这样说话。”
吴月溪“嘶”地一声,用力放下筷子,然后大声地说:“我就是不喜欢吃虾嘛!有错吗?”
她这一喊激起了周边座位用餐的人开始议论。我有想过我妈终有一天会找一个合适的人共度余生,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悲壮。
我不是上帝眷顾的宠儿,只能听从上天的安排和差遣,如果可以让妈妈有个依靠,我愿意尽我最大的努力去迎合对方。
只是吴月溪这个嚣张跋扈的态度让我的心情有些复杂,我忽然不知道该不该赞成他们在一起。
我妈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如果让她受委屈,我绝不同意。
“不喜欢吃虾啊…那吃红烧肉吧?”我妈又挑了一块肥肉较少的红烧肉想要放进吴月溪的碗里,即使吴月溪的态度非常不好,她的脸上还是挂着笑容。
我突然觉得很可悲,没错,可悲到极致。
我妈十几年的青春葬送在不算幸福的婚姻里,而我还要接受现实残酷的巴掌,在脸上一下一下地拍打。
吴月溪像是要与与命运抗争到底,坚决不妥协,吴叔叔打了她一巴掌,那一巴掌打在她身上,但疼在他心里,哪个父母不疼自己的孩子,只是为了现世安稳而不得不这么做。
吴月溪哭着说了一句“爸,我恨你”,然后怒气冲冲地移开椅子,捂着脸颊哭着跑了出去。
我妈有些忐忑地放下筷子,“哎呀,你干嘛打孩子,她还小不懂事,以后慢慢教就行了。”
我觉得我这有些软的性子随我妈,骨子里很倔强,但明面上却总是一味的妥协,忍让,只有等到忍到一个极限的时候,才会大爆发。
吴叔叔唉声叹气,黑发仿佛又苍老了许多,老一辈的恩恩怨怨,总是会波及到无辜的孩子身上。年轻时轻狂欠下的债,难道只能由孩子来偿还吗?
空气的氧气突然变得有些窒息,我端正地坐着,低头看着掌心的纹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条无法与另外两条交汇的纹路,我会觉得难过。
我们不欢而散。
回到家后,我妈让我回房间写作业,自己却躲在房间里哭。她怕打扰到我,所以不敢哭的很大声,只是断断续续地抽泣。
我在门外停了一会儿,心中郁结,然后回到房间,从抽屉里拿出日记本,用荧光笔在上面写下一行字——我只想要一个“家”而已。
后来我知道,那个叔叔比我妈小两岁,他开了一家螺狮粉店,虽然没有注册商标权,但生意依旧火爆,所以挣的钱也还算多,至少比起我之前那个经常打着做生意的幌子出去和酒肉朋友鬼混的老爸挣得多。虽然这样说有点难听,但事实摆在那,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吴月溪十岁的时候,她妈狠心撇下她跟别的男人跑了,还卷走了家里的钱。她妈离开以后,从来没给她打过一通电话,没问过她一句好,没给她寄过一分钱,尽管如此,她还一直打那个已经是空号的号码,时不时对着空号哭诉,所以她才这么恨她爸,这么抵触有人涉足她的世界。
站在她的角度想了想,她比我可怜,她妈没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让孩子牵挂了这么多年,她渴望母爱,所以言行才会过激,也许她只是为了守护心底那个只属于亲妈的位置。
这么一想,我又原谅了她那天的暴烈行径。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可以这么蛮不讲理,我不可以,我要保护我妈,如果她实在过分,我同样对她不客气。
那天吴叔叔穿的那套西装是租来的,本来是想带我们一起去镇上唯一一家的照相馆拍全家福,可谁曾想吴月溪会这么闹。
但你再怎么反抗,也还是要面对现实。毕竟人活在一个很现实的世界,时不时会吃一个巴掌,而不是应有尽有的世外桃源。
梦总会醒的,在梦里拥有的美好,最后都会化为泡影,慢慢散去。
周末,我和我妈收拾东西离开这个住了十年的家,搬进吴叔叔的房子。吴叔叔人特别好,即使那天闹了一点不愉快,他马上就给吴月溪进行一番思想教育,然后周六和我妈去民政局领证,接我们到他家,还一直帮我们搬东西,忙进忙出,连午饭都是他做的。
虽然他做饭很好吃,但我却只吃了半碗饭,菜几乎没怎么动。一切在仓促的进行中结束了。
吴叔叔的房子挺大的,有一个很大的庭院,中间种了一棵桃树。说到桃树,让我想起我家门口也有一棵桃树,那是我爸种的,他说种了桃树,以后春天就能看到漂亮的桃花,还能吃到甜甜的桃子,然而那棵桃树每年结的果都很小,很酸。
爸妈离婚以后,我妈对这棵桃子树怀着恨意,每次都会气愤的给它来一脚。
因为下午还要回学校,所以我急急忙忙把我的东西搬进房间,然后把衣服收进袋子,拎着袋子准备出门。我妈叫住了我,她偷偷塞了一百块给我,说让我自己买点好吃的,不要饿着。
我攥着毛钱,然后出门了。
出去以后,我每走一步,就会抹一下眼泪。
生活再苦,妈妈也会想办法给我找一点甜头吃。
*
我的心情犹如天空布满阴霾一样低落,好像外界随便干扰一下,就会下大暴雨。
说到外界干扰,迎面就来了个人。
金泰亨迈着大长腿飞奔过来,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的手臂环绕在中间。等我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是推开他,可是下一秒,我又想到这人已经没有可以避嫌的理由了。
不过,我现在并不是很在意这个,心里有让我烦恼的一件事情,不知道我妈在那个家会不会被欺负,吴月溪不住校,要是每天回家就找茬,我妈委屈了可咋办。
我跟我妈说,我们母女两个无忧无虑地过日子,现在这样挺好的,没必要重新组建一个新家庭。但是我妈说,我以后总要嫁人,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找个伴儿也只是想有个人依靠。
虽然那个吴叔叔人是不错,但吴月溪让我格外操心,我怕她趁我不在故意刁难我妈。
渐渐地,我怕的东西越来越多,不知道什么时候,生活就会压得我喘不上气,但那时又有谁会救我呢?
金泰亨笑着说:“旺仔,这个双休过得如何?”
我没回答,表情像苦瓜一样,也许是金泰亨发现了我的异常,所以接着问,心情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