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远方
《一直喜欢你》糖心兔子/文
晋江文学城首发
“枝枝对不起,妈妈没来得及去看你。”
“桑枝,以后就一个人了,坚强点…”
“桑枝?”
好多不同的声音同时在对她说话,似漩涡一般让她想挣脱梦境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枝枝……”
老人拍了拍女孩的后背。
8月底,折密市的天气热得不畅快,连呼吸都透着一股黏腻。
薄榻上的姑娘眨动了两下睫毛微微转醒。
一双黛色的眉毛淡若云烟,眉型若弯月般精致,月梢下的眸子一动,两滴剔透的小泪珠连串似的坠了下来。
少女慌一敛神,抬手擦拭,连手腕的颜色似乎也是透明的,倒真是大一点儿声音就能戳破了的纸人似的。
“奶奶。”
她说话音量不大,嗓音脆脆嫩嫩的。
老人把少女的手背攥在手里:“枝枝又做噩梦了吧?”
“没……”
老人眉头收了紧,额头上的皱纹显得更加沉重了,“那天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别老想……”
咚咚咚!
猝不及防的敲门声打断了老人的话。
“桑枝还没准备好吗?车都在楼下停了好久了。”
嗓音尖锐又冷漠。
少女惊了一下:“舅妈怎么今天就来了吗?不是说好了下周才……”
少女的话问了一半又噎了回去,老人家的目光也随之躲闪,支吾了句:“说是你弟弟要提前开学什么的,今早我也挺意外的,这一大家子说来接你就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嗯,没事的,反正我的东西早就提前准备好了。”
说话间少女方才的讶异神色全无,恢复了乖巧懂事的模样。
少女说着下了榻,一身纯白的连衣裙裙摆有些长,衬得骨架子单薄得很,肤色也愈发透明了。
她从床底拉出一个黑色小箱子,拉开房门。
客厅外等着的有两个人。
站着的是个皮高跟大红唇的女人,斜靠在门口的是个烫了蓝头发的二次元少年。
“舅妈”
没人答应。
几双眼睛目光相互碰撞一下就立刻分开,似乎谁也不想多看谁一眼。
“准备好了就走吧。”
女人高跟鞋转了方向头也不回的就往楼梯口下,踩在楼板上咯噔咯噔的声音几乎传遍整个空荡荡的楼栋。
蓝头发往楼道口啐了烟头,目光滑腻地向桑枝白裙底边滑动几下。
桑枝警惕地看过来,蓝头发立马脚底生烟突突突地跑下楼去。
只有少女自己提着个与身材极不相符的行李跟在最后面。
快关门的时候,门口传来老人的喊声:“枝枝。”
跟着传来拐杖戳地隆咚的声响,是老人到了门口。才一会儿功夫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本来褶皱巴巴的脸颊显得纹路更深了,似乎每一道皱纹都在哀伤眼前这个少女的不幸。
“枝枝,到了那边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桑枝弯下腰轻轻地搂抱住老人,刚才眼神里那层雾水已经转瞬而消。
她淡淡地笑了笑:“奶奶,我会的。”
“到了给奶奶打电话。”
“嗯啊。”
桑枝乖巧点头,边拖着行李步不停歇地下了楼。
一口气下了六楼,道口的奔驰车已经按了五六声鸣笛。
高跟女人睇了一眼桑枝手上拖的箱子,转头冲蓝头发喊:“不知道下去帮忙吗?”
蓝头发理也不理,没骨头似的躺在座位上。
桑枝也没理她母子俩的这场双簧戏,顾自把箱子抬进后备箱上了后座。
果然还没等她调整好一个舒服点的坐姿,车子已经一骑绝尘,离开了这座依山傍水的城市,桑枝待了十六年的地方。
坐在后座的少女默默地看着穿在飞逝而退的熟悉风景,粉白的指腹在车窗上无声地比划着。
可惜正值盛夏连个窗花都没有,没有人知道她画了些什么。
女人打开了车载音乐,音量调到桑枝能感觉到车座垫子都在跟着共振。车里放着去年hiphop青歌大赛,碰巧是桑枝最喜欢的乐队燃魂主唱solo的一段。
桑枝一声不吱,眼睛盯着车窗外飞逝的陌生风景看得格外认真。
她安静得像后备车厢里的一件行李,没有情感,不需要人安慰,是件随时可以带走的东西。
“以后就要一个人生活了呢。”
*
桑枝并不知道,当折密上沧北高速公路收费站时候,两辆黑色小轿车交错而过。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一副睡眼惺忪,没骨头似的靠在坐垫上,摇开了后座玻璃漫不经心地朝拥堵的马路上扫了一眼,半卷的手臂上赫然露出一片黛色远山。
驾驶座的男人耳口带笑打趣:“看这功夫,再两个小时都到不了。”
黛色远山不急不慢:“急什么,反正也等了这么久。”
“竹沥,我真搞不懂。这跟你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你干嘛这么上心。还千里迢迢从叙南请假跑一趟。”
“我没请假,”沈竹沥半带着缱绻笑意,指节没节奏地一下下敲着膝盖,“偷着溜出来的。”
一句话炸了锅,把陈立忻弄得哭笑不得。知道沈哥说“偷”还是谦虚了,敢情这是明着翘课了。
“我说沈哥,那老头你都敢不打招呼开溜,回头不怕他吹胡子啊。”
沈竹沥眯了一下眼睛,手机屏滑了几下,意味声长地勾勾手指。
陈立忻偏头凑过去一瞅,忍不住爆了粗口:“卧槽,这么三篇商业悖论文这么快搞定了。行吧,这要是我是胡意生,你逃课就逃吧,那么多坐在那听课的人还都屁大个字憋不出来呢。”
陈立忻抱拳做五体投地状,沈竹沥看着前面堵成长龙的路段微微蹙眉。
好不容易挪到路口收费站都过了十分钟,沈竹沥又靠着车窗单手撑着打起盹,剩下陈立忻一个人无聊地听着车载交通。
交通广播里偏偏在播放一场重型交通意外,拥堵路段听着播报里说的伤亡事故让人心里更是闷闷地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