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九十二章 至亲至疏
两人大婚四年半,不说心意相通,九阿哥也能瞧出舒舒的疲惫。“孩子闹你了?”九阿哥望向舒舒的肚子,有些心疼。这个孩子已经满七个月,早有了胎动,如今正是最活跃的时候。有时候拳打脚踢的,舒舒很是遭罪。舒舒摇头道:“就是想着丰生他们三兄妹,转年四岁,离开蒙读书还有两年,也不能总这样放养着,要不就安排人教他们国语、蒙语,再选几个岁数大些的孩子,陪着玩耍,跑跑跳跳的身体也能结实起来。”学前教育到底教什么?这是她的知识盲区。语言这个不用说,是比较合适的年岁。剩下的,应该就是各种手工跟游戏。九阿哥原本歪着,听了这话,坐起身来,道:“要不,给他们提前开蒙?将学说话跟认字儿合二为一?”关乎儿女教育问题,他多了认真。这要是提前学好了,往后去上书房功课排在堂兄弟前头,那对于孩子来说,也是好事儿。舒舒道:“可以试着认认字,不用勉强,别给弄得厌学,本就是该玩耍的年纪。”九阿哥将贝勒府的人想了一圈,道:“张廷瓒品级在那里,如今在咱们府挂个名儿罢了,爷都客气着,不好让他给孩子开蒙,就桂元吧,他的功课也是顶顶好的;箭术启蒙,就春林,不过那个要晚两年,不能提前。”舒舒都没有意见,主要是解放自己,也将伯夫人解放出来。尼固珠是个活泼的孩子,如今又是满地跑的年岁,伯夫人精力有些不济。这贝勒府里安排了小学堂,安排看着的人,伯夫人每天也能松快半天。说完儿女,九阿哥就想起来自己昨日的辉煌功绩,就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给舒舒讲了一遍,最后得意洋洋道:“也就是爷没赶上平准之战,否则随汗阿玛征伐,也是智将!”皇家子弟,都是听着开国诸王的战功赫赫长大的。谁心里没有个大将军王之梦?舒舒笑了笑,没有附和。一将功成万骨枯。战功是那么好积累的?战争最终的结果是杀戮。九阿哥又说起了昨晚的布库局,道:“隔壁那位,挨了汗阿玛两句支持,立时精神焕发,换了个人似的,爷在旁瞧着心里都怪怪的,这几年他日子确实不好过,失了汗阿玛看重不说,连名声都损了。”舒舒听了,不免担心。即便这两人疏远了好几年,可是在关系恶化之前,还有十年的情分。如今心生同情,不会是想着重归于好吧?“十弟怎么说?”舒舒道。九阿哥唏嘘道:“让爷离他远些,省得他蹬鼻子上脸,他那个脾气,爷也瞧出来了,近之不逊,咱们这样跟他关系远了,他反而客客气气的,不敢得罪爷…”隔壁,八贝勒府,书房。八阿哥回来,就又躺下了。他高烧本就没退,又赶了一回路,吃了一回气,身上就有些软的。不过他没有直接休息,而是吩咐陈福道:“去西跨院,接福晋过来,就说爷病了,需要人服侍。”皇父最是怜弱,如今自己在病中,需要人照顾,顺理成章的放郭络罗氏出跨院,他老人家也不会太计较。陈福应着,下去请人去了。估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门口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是八福晋来了。她连衣裳都没换,只披了一件斗篷,面带忧色,道:“爷怎么了?”八阿哥见她关心自己,心里也受用,道:“没有大碍,就是外感风邪,有些伤风。”他想起了三十七年大婚伊始,当时的八福晋也跟今天一样,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八福晋神色不变,心里却想要骂人。这风寒,可是会过人的!这冷心冷肺的东西,连装也不装了。最是自私无情。只是眼下也没有她挑拣的余地。她晓得,八阿哥让自己过来,是给宫里那位看的。她过来照顾八阿哥,也是给宫里那位看。等到退烧药熬好,八阿哥喝了药就睡了。八福晋坐在他旁边,就这样陪着。从下午到晚上,从晚上又到天亮。八福晋衣不解带,亲自照看八阿哥的饮食起居。不管她沉寂多久,这贝勒府上下都没有人敢真正小瞧她。毕竟她除了皇子嫡福晋的身份,娘家还是安郡王府。不过因富察氏行事宽和周全,深得人心,也有不少人效忠,早有人将府中变故传到富察氏耳中。富察氏如今管着贝勒府内务,这嫡福晋出来,往后这内院谁说了算?下头的人都忧心忡忡。富察氏的人,担心她失了管家权,被八福晋欺负。其他人,则是担心两位福晋斗起来,她们夹在中间,落下不是。富察氏淡定的很。对于这个局面,她乐见其成。八阿哥能下这个决心,也有她在其中推波助澜的缘故。只是方式隐晦的多。例如,逢年过节,她代表贝勒府出门交际后,就跟八阿哥提及自己的尴尬。旁人对自己亲近也不是,疏远也不是,彼此都为难。如此一来,这交际往来就成了负担,还不如不交际。每次进宫回来,富察氏也提及因身份的缘故,自己不好跟其他皇子福晋说话,就是妹妹那里,人前也不好多亲近。一来二去的,八阿哥就晓得嫡侧有别,想要让富察氏代替郭络罗氏在外行走,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便利,反而会适得其反。这水磨工夫一两年下来,八阿哥终于有了决断。富察氏自己去了书房抄《心经》。她不想轻视八阿哥,可是冷眼旁观,看着八阿哥的各种行为,很难生出尊重。尤其是这一回,推着八阿哥放出八福晋,更让她看出来八阿哥的自私自利。但凡八阿哥看重结发之情,很有诚意地代八福晋给太后跟御前请罪,谁还会跟八福晋计较不成?可是八阿哥却狠得下心,真的圈了八福晋。直到他权衡利益,觉得这样对他没有好处之后,他才改变了作态。这轻视不好。要是不小心露出来,就是祸患。皇家妇没有和离的,可不能真正得罪了这贝勒府的主人,否则往后就没有安生日子。富察氏跟八福晋打了四年交道,看出她对自己并无恶意。想着让八福晋出来,是因为富察氏想要退一步,做个无足轻重的皇子侧福晋,而不是顺着八阿哥的心意,串联宗亲。富察氏的心静了。富德的心却乱了。八贝勒府这边的格局,跟九贝勒府差不多,贝勒府的后头,也修了配院。富德被分家出来,就带了妻子搬到这里。他不仅是贝勒府的侍卫,还是“舅爷”身份,差不多跟富察氏一起得到消息。他不由着急起来,想不到八阿哥为什么这样糊涂。是不是烧迷糊了,忘了八福晋禁足之事?这要是八福晋出山,那往后侧福晋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富德这样想着,却也不好直接冲到贝勒府质问。谁叫他这个“舅爷”,还差了一档,还是八阿哥的门人,腰子挺不直,无法给侧福晋做主。富德关心则乱,既是他不好给侧福晋撑腰,那就找撑腰的人。正在用早膳的马齐,就见到了自己糟心的儿子。“阿玛,可不能让八爷这样稀里糊涂的放八福晋出来,八福晋嫉妒恶毒,到时候指定没有大妹妹的好日子过。”富德说了贝勒府这两日的变故,还有自己的担心。马齐夫人虽疼爱女儿,可是听着这话却觉得不对劲儿。马齐面如寒霜,呵斥道:“混账东西,你以为你是谁,八贝勒如何,八福晋如何,轮得着你这当奴才的操心?”富德被骂得怔住,道:“阿玛,不能这样看啊,咱们是侧福晋的娘家人,咱们不给侧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