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
沈清语接过信,轻轻瞥了一眼就放下了,没有急着看的意思。
谢行止将刚剥好的橘子递给她,见那个叫景桑的弟子还杵着不走,扯出一抹冷笑道:“还不走?等着我送吗?”
景桑被吓的腿软,立马就想逃之夭夭,可看着沈清语,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少主不跟我一起走吗?”
在他看来,沈清语是绝尘崖的少主,理应跟他们在一块,虽然他不知道沈清语是怎么去南月派的,但这并不影响他犯蠢。
果不其然,在他说完这句话后,谢行止的神色直接从不耐变成了冷脸,还不等他发作,小弟子就十分有眼色地跑了,边跑还不忘边说:“少主!我先回去了!明日再见!”
谢行止:“……”
沈清语:“……”
沈清语斯条慢理地吃完橘子才缓缓拆开信件,她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完,整个人都冷冽了三分。
见她神色不对,谢行止道:“信上说了什么?”
沈清语懒得说,直接将信递给了他,示意他自己看。
这个举动让谢行止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沈清语这么信他,连沈玉寒的来信都随意给他看。
他喜滋滋地将信接了过去,书信只有薄薄一页,谢行止看的很快,看完后,谢行止一把将信拍在桌上,铁青着一张脸怒骂道:“沈玉寒那个混账王八蛋!他当你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你是他的弟子,他不信你也就罢了,竟然还来威胁你,有这么做人师傅的吗?”
信上只有短短几句话,其意思就是给沈清语两条路。
要么回绝尘崖,那她就还是绝尘崖身份贵重说一不二的少主。要么绝尘崖将她之前犯下的诸多过错公诸于世,成为一个喊打喊杀人人厌弃的师门弃徒。
谢行止气得破口大骂,之前的事他虽然不在,可他专听听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什么“杀害同门”、“盗窃师门”的,哪样都能轻而易举的毁了一个修士,阿语当年不知道受了多少罪,现如今沈玉寒怎么还有脸威胁她回去?
沈清语自认是谢行止以来,无论是曾经伪装的少年还是现在位高权重的掌门,她都从未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一时间不免呆愣住。
等她回过神意识到他是在替自己抱不平时,心里又泛起一阵暖意,从没有人这样相信她,哪怕是沈玉寒也曾质疑过她。
沈玉寒毕竟是教导了沈清语十几年,眼见谢行止越骂越过分,连龟孙子都骂出来了,沈清语忍不住打断他:“你够了。”
谢行止难得大声反驳她:“不够!沈玉寒这个鳖孙,别说是骂他了,我现在提剑杀了他的心都有!”
沈清语无言片刻后道:“这信不是他写的。”
谢行止骂到一半突然哽住:“……不是他写的?”看着那字迹,他说:“你怎么知道?”
他也在绝尘崖呆过两年,这两年没少往沈清语居住的华竹峰跑,里面沈玉寒批注过的书,就连写过的手札他都没少看,他自认为他对沈玉寒的字迹还是很熟悉的,这信上的字迹分明就是沈玉寒的。
看出他的疑惑,沈清语拿着信件解释道:“这封信的字迹看上去与长明仙尊的一样,可是细微之处还是有区别的。”
谢行止又拿着信看了看,没发现哪里有差别。
沈清语指着其中的一个字道:“长明仙尊的右手有旧伤,写字的时候容易微微颤抖,其它笔画还好,可在写竖的时候最明显,会有细微抖动的痕迹。”
谢行止仔细看了看,这封信上竖着的笔画都铿锵有力,一气呵成,丝毫不像右手有旧伤之人所写。
谢行止看着她,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种细微之处,哪怕相识多年的人也未必看得出来,沈清语是怎么一眼识破的?
沈清语眸光微微晃动,轻声道:“我的字是他教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从她开始学写字,便是由沈玉寒手把手一笔一划教的,他的右手曾伤过,写字的时候难免颤抖,经过多年的疗养,颤动的早已不是很厉害,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她本就喜欢敬重沈玉寒,在得知他要亲手教她写字时,整个人欢呼雀跃了好一阵。
沈玉寒每次教她写字时,她都要来回盯着看,就差把纸看穿了,那点细微之处,一早就被她发现了。
后来她还专门学着沈玉寒写字,连那细微的抖动都模仿的惟妙惟肖,为此,沈玉寒还罚她抄了好些书。
听到这,谢行止好笑道:“想不到你也有被罚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小时候就是这般乖巧懂事呢。”
思绪渐渐飘远,沈清语似乎看到了当年的场景,有些怅然:“为了防止我学坏,他后面就换了左手写字,所以没几个人知道他写字手会抖。”
谢行止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信,说道:“这信虽不是沈玉寒写的,但与绝尘崖脱不了干系。”
能将字迹模仿的让人难以分辨,这人定然是熟悉沈玉寒,且能看到沈玉寒书信之人,绝尘崖上也就那么几个。
见沈清语气定神闲,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谢行止凑近道:“你知道是谁写的?”
沈清语抬眼看他,丝毫不介意告诉他:“风城写的。”
谢行止皱眉道:“他以沈玉寒的身份给你写信,安的什么心?”
沈清语毫不在意道:“信上不都写着吗?”
想到信上那狂傲的口吻,谢行止忍不住嗤笑:“他信上要你回去,可背地里恐怕巴不得你不回去。”
沈清语向来吃软不吃硬,就连他都知道的道理,风城那老东西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清语自然知道风城在打什么主意,他是怕她没死,揭穿他当年的丑恶嘴脸。
谢行止并不知道这些事,所以沈清语没跟他说,只是告诉他等弈灵会结束后,她会出去一趟。
等沈清语要离开时,谢行止到底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人的字迹你都能认出来吗?”
他原先没什么察觉,可今日看沈清语对沈玉寒的字迹轻松的精准认出,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当年他在绝尘崖时可没有刻意改变字迹。
想到他之前主动送过去的那一沓符咒,谢行止脑壳有些疼,十分怀疑沈清语已经认出了他。
他迟缓地意识到,这段时日,沈清语跟他相处随意了很多,会主动使唤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