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雪山神隐事件
“嗞嗞嗞…嗞嗞……嗞嗞嗞……”
尖锐的碎石块与大地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噪音, 扭曲的线条在夏油三人手下如同铁线虫缠绕着涌出,深深刻印于地面。
这些构成法阵图案的线条是杂乱无章的。不,它或许有规律, 但那规律显然不是人类可以理解的,于是三人只能绷紧了神经, 一点一点照着图样最大程度地还原线条。
额头泌出了细密的汗,这些汗水在动作中沿着眉头皱起的沟壑汇聚成一滴滴汗珠滑下,浸湿了眼睫。但三人无一人去擦拭, 因为他们知道哪怕只是手抖了一下,阵法就有可能功亏一篑, 而以萩原逐渐流逝的灵魂为体现的有限时间也不允许他们做除了画阵以外的事。
可焦黑的碎屑还是源源不断地飘散, 萩原的半边身子已经空空如也。
夏油他们加快了速度, 粗糙的碎石被紧紧握着,不知不觉石块上的棱角割破了掌心, 深深嵌入了肉里,但三人恍若未觉。
快点, 再快一点!
手上更加用力,夏油右臂隐隐的疼痛感愈发明显,这种痛觉不断蔓延着,就像一层层扒开表皮、真皮、皮下组织, 再把一条条血管整根抽出。但夏油没有换手, 他的右臂依然保持着稳定, 毫无颤抖地刻画下图案。
“小…诸伏, 班长……夏、夏油…五条……”舌头已经不受控制了,此时,含糊不清的声音从萩原口中发出,“就算……也没关系。”
“说什么啊!绝对不会失败的!”虽然听不真切萩原的话, 也没有精力分出视线,伊达还是凭直觉大声回应了萩原。
所幸,争分夺秒地,在萩原彻底消散之前,法阵最终刻画完成。三人站到了法阵旁,准备进行下一步骤。
空气开始沉寂,明明是众人最紧张的时候,整个世界却松弛了下来,默默承载着在万物上停滞的时间。
三人念诵咒语的声音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三道不同的声线达成了奇异的和谐,低低沉沉地融进四周飘飞的雪花,声波就在茫茫的白中扩散开去,让萩原的眼皮微微震颤。
于是越来越多的东西开始震颤,雪花、草叶、甚至于空气中的微粒,一个个寂静却又鲜活的生命正顽强跳跃,这是它们对归于虚无的无声抗拒。
慢慢地,地面的阵法发出了白光,那白芒越来越亮,像从下而上拉起的光幕般直射天空。
五条悟坐在离阵法有一段距离的萩原身边,一直望着夏油他们的行动。而当白光乍现的时候,他忍不住站起身来,视线穿透了层层光幕,聚焦在夏油杰身上。
莹莹的光芒重重映照在夏油颀长的身体上,视线从身体上逐渐上移,然后定格在脸上。夏油闭起了狭长的双眼,这样的表情让他眼尾的上挑更加明显了点。他念诵着咒语的嘴唇张张合合,唇角微微上扬,明明刚才还在严阵以待,现在却露出了格外轻松的样子。是因为阵法已经起效了吗?
五条悟没有来得及想明白这点,因为仪式真正开始展现它奇幻的力量了。
光芒笼罩了整个世界,因为一切都归于纯白,所以五条的视线意外地没有任何遮挡了,仿佛看到白色的地平线无所顾忌地伸向远方,直至没有尽头的尽头。
而就从那未知的尽头开始,闪烁的光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运转,然后流星般地从紧密连接着的天地间划落,留下转瞬即逝的交织轨迹。这轨迹同样是光芒闪烁的,所以在漫天流星的天幕下,夏油三人跨入了法阵,他们的脸随即一瞬一瞬地被照亮,泛出晶莹的光泽。
“晶莹”?这两个字从五条悟脑海中闪过时,他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
似乎……晶莹到透明了。
身旁的萩原发出了低低的呻·吟,五条转头看去,晶莹的光点围绕着萩原飞舞,并且有越来越多的光点飘过来加入飞舞的队伍。这些光点缓缓聚集,奇迹般地渐渐凝成了可以触碰的实体,开始重新塑造萩原的身体。可以料想,最终萩原将被修复到完好无缺的状态。
但是,安心的笑意并没有出现在五条脸上。他逆着光点飞来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夏油三人半透明的身躯——这样的躯体正随着另一方的逐渐完整而逐渐残缺。
松弛下来的时间再一次绷紧。
五条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瞬,一贯挺傲的身影出现在了夏油他们面前,咫尺的距离。
地上,法阵和展开书页里的图案一模一样。
五条悟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但他没有说话,他就这么用苍蓝的双目注视着对面的人。
“都到这种时候了,不说些什么嘛?”于是夏油先开口了,他微眯起眼睛,嘴角挂上了淡淡的笑容。
“为什么……”五条的声音在冰冷的空气中飘散,他的瞳仁里映照出半扎发的夏油,飞舞着的黑色发丝仿佛是夏油墨样眼瞳的延伸。
不仅是黑色发丝,也不仅是黑色眼睛,还有连[六眼]都窥不见全貌的黑色“命运”,在这一刻,五条觉得自己好似感知到了。
再一次地,明明离得这么近,一个人不说,一个人未觉,然后事情发展成了相似的结果。
夏油脸上仍挂着熟悉的笑容,但就在五条眼前,他身上的衣服逐渐变得单薄,变成了破损的黑色直缀。直缀领口处被大大撕裂,露出了红至发黑的伤痕,一路从右臂蔓延到那笑着的面容上。
“根本没有让生命力转回灵魂的方法……你们只是重复了仪式。”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但五条还是陈述了一遍。
他在等一个希望渺茫的否定回答。
“是的。”
五条的表情在听到肯定的回答后愈发平静下来,强大的气压在他的胸口膨胀,扼住了他喉间不自觉的颤抖。明明这种时候不论说什么任性的话都无所谓,因为很快在场能听到或者说记得这些话的人只会剩下他自己。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然而,他也终究做不到什么都不做。透过面前的人已经可以看到对面的雪色,眼前黑色的发尾也泛出莹白。
裹挟着一切流逝的时间一刻不停地催促着五条悟。迟疑着,他举起了微凉的指尖,似乎想要碰到那张被伤痕侵袭的脸,那张和他曾经见过夏油的最后一面一模一样的脸。
他没有碰到。
变得脆弱的人体组织先于他的动作化为光点飘散。飘散的是受伤严重的右边,夏油的左半边身子尚能行动。
因此,他还是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