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银纱
除了小麻薯,还有他自己。
他搂住司玉的力度加重了几分,嘴唇紧紧贴着司玉的额头,片刻也不想分开。
“因为,因为我很久,很久都没来看过它了……”
司玉说得断断续续。
“马上就三年了,我三年都没来看过它。”
贺云忽然想起,当司玉牵着奥利弗走到他面前时,说的那句「我只是在想,奥利弗也肯定很想你。」
那个时候,司玉也肯定在想他的小马。
贺云没问司玉,为什么这么久没来看小麻薯,因为他知道,这肯定跟——
“因为沈确,我不想见到他,不想他出现在我的生活当中。但是,我做不到。”
司玉朝前走了几步,伸手摸着冰冷如灵柩的手术室大门。
“所以,我把气都撒在了跟他有关的东西上……我才会这么久不来看它。你说,这是不是我……”
“不是。”贺云握住他的手,“不是你的错。”
贺云抱起他,在长椅坐下,直到手术室灯熄灭,才松开了彼此交握的手。
“江医生,情况怎么样?”
“情况如何?”
靠在墙角多时的沈确,这才走上前来。
“黑色素瘤外加剖腹手术,的确难度很大。”
江医生叹了口气,却很快笑起。
“但好在,小麻薯身体素质很不错;再者,在手术前,英国乃至欧洲最出色的兽医,劳里医生忽然联系了我们,提供了在线技术支持。所以,手术很顺利。”
“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
司玉捂住嘴,喜极而泣。
“谢谢你,谢谢你江医生,真的谢谢!”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况且,还真得谢谢沈先生联系了劳里医生,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
江医生和司玉都望向了站在最末的沈确。
可沈确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做好被感谢的准备,他的眸光暗了暗,说:“不是我联系的。”
司玉疑惑地眨了下眼睛,但很快,他反应了过来。
他扭过头,看向从始至终都温柔注视着他的贺云。
缓缓地,司玉伸出手,紧紧搂住了他。
“贺云,贺云,贺云……”
他一遍遍喊着对方的名字。
司玉什么都没说,但贺云什么都明白。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
贺云笑着收紧了手臂。
紧接着,司玉的脸被贺云捧起,哭红的眼睛也被轻柔抚摸,他顺从地闭上了眼。
他听见贺云说:“威尔莫特的朋友,帮我联系了一个团队,等到小麻薯身体恢复,我们就带它回江城。”
司玉心跳在一瞬间似乎停止了。
他睁开眼,呆呆地望着贺云。
头顶的暖橘色灯,给贺云的发丝都镀上了一层金边,就连他纤长的睫毛和漆黑的眼眸都在发光。
“我会在后院给小麻薯修一个马厩,我会给小麻薯准备清洁干燥的草料,我会带小麻薯做复健训练,我会……”
司玉吻住了他,用舌尖没收了他的承诺和自己的眼泪。
他们的影子被灯光拉长,一直延伸到沈确的名贵皮鞋脚下。
沈确熨烫笔直的西装长裤,好像因为长途奔波,在裤脚处起了一丝褶皱。
他盯着那处褶皱,久久未曾抬头。
好像是不肯接受——
接受自己裤脚出现褶皱的事实,接受小麻薯将会离开的事实,接受司玉在吻其他人的事实。
好像,也只有最后一个。
毕竟,马上就三年了。
司玉与他的决裂就快三年了,他依旧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接受司玉讨厌他的时间,已经快要长过他们曾度过的时光。
沈确不想承认。
沈确拒绝接受。
他被困在原地三年,而司玉早已朝前走去。
正如此时此刻,他牵着贺云的手,离开自己,朝前走去。
只有自己被遗弃在了原地,和过去的时光一起。
-
“贺云,快来!”
司玉拉起贺云的手,在教学楼穿行。
贺云环视四周,发现司玉的高中母校的确继承了纽卡本校的风格,从建筑外观到室内装潢,都是英式公学的模板。
“你们学校有板球场?”
“啊哈,想不到吧?”
“你会打吗?”
“会啊,还挺喜欢的。”
贺云双眼放光地盯着司玉,就跟见着活鱼的黑猫似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嗷呜嗷呜地扑上去。
“你这,什么表情?”
“Dream e true.”
贺云将司玉压在三柱门上亲个不停。
在一年前的巴黎,与司玉痛苦分别后,他曾坐在车里一遍遍地责怪自己——
责怪自己的无能又落魄的人生。
*
如果早点遇见他就好了。
司玉说不定会喜欢他出生的牛津郡庄园;
司玉说不定会喜欢和他去康沃尔打板球;
司玉说不定会喜欢他的黑色小马奥利弗。
*
而现在,这些都被司玉全数实现。
“美梦成真。”
司玉耳边传来贺云的呢喃,他被吻得头晕,斜斜靠在贺云肩头。
司玉笑起来,小声打趣道:“难道你的择偶标准里,还有得会打板球吗?”
贺云没说话,牵起司玉,漫步在无人的哈德林公校中,看着那些他曾错过的、有关司玉的过往。
司玉的家境很好,贺云从一开始就发现了。
对于衣食住行的讲究,可以是成名后养成的习惯;但母语者般流利的英文发音和慷慨张扬、却时而「麻烦」的性格,绝非一朝一夕。
在纽卡的哈德林本校,是英国名列前茅的私校;到了国内,学费只会更高,招生条件也只会更加苛刻。
行至大礼堂,贺云看到了司玉站在礼堂舞台唱歌的照片。
照片上,司玉在站麦克风前,表情羞涩,耳尖泛红,没有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