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那时候年白竹周身溃烂的躺在草席上,马上就要死了。肖檐跪在一旁看着因为痛苦哀嚎不已的年白竹,神情平静,就好像在等着母亲离世,然后亲手安葬了她。
父亲认出了年白竹的身份,那是荆州城内很有名的青楼女,容貌虽不是最盛的,却精通琴棋书画,有传闻年轻时是长安世家女,因为家道中落才沦落为青楼妓。
翠屏楼的女子向来眼高于顶,年白竹更是其中翘楚,以高傲闻名于荆州城,当时在城内红极一时,大多数人都认识她。
如今年白竹得了脏病,翠屏楼的老鸨嫌治起来麻烦,便让人将她裹进席子扔进了深山老林让她自生自灭。
肖檐便是这样跟来的,他知道母亲就要死了,却没有多伤心,看到他们的时候也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没有向他们求救。
那病太折磨人了,浑身溃烂毁容,周身奇痒无比,仿佛无数虫子在身上爬着啃食着,直到吸干最后的血肉。年白竹哀嚎着,口中不断的在念着什么。
他们听不清,肖檐却很冷静地说:“那是我父亲的名字。叡良,是我父亲的字。”
父亲极为心善,他主动上前为年白竹把脉,最后说了一句:“能活。”
他们就这样把这两个母子带了回来,年白竹的病很严重,治了很多年也没有根除,常年需要吃药,但却不像之前那样痛苦。
薛凝永远也忘不了肖檐那时候平静的目光,至亲之人即将离世,他却面不改色,仿佛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后来她曾旁敲侧击的问过这件事,肖檐只是说,她死了就不会痛苦了。
因为这件事,薛凝一直觉得这世间没什么留得住肖檐,哪怕有一日事关肖檐自己的性命,他说不定也不会放在心上。
正是因为如此,薛凝隐隐之间已经猜到了寿阳公主在肖檐心中的地位。由爱故生怖,他一叶障目,身在局中,甚至没看清自己的心。
烛火爆出啪啪声响,薛凝鼻腔一酸,道:“阿檐,夜深了,城南有一户养马人,都是最好的马匹,三天三夜赶回长安,还来得及。”
肖檐手指微动,转头看向薛凝,哑声道:“我不配,她已经有驸马了。”
就如她说的那般,明珠蒙尘,她便不要了。那颗明珠他捡起来擦拭干净递给她,但是她看都没有看一眼。大业最受宠的公主,怎么会将就一个利用过她的人呢?
“那便去见她一面,见她一面也是好的。”薛凝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却只能哽咽道:“阿檐,去见她一面吧,别让自己后悔。”
见她一面吗?肖檐闭了闭眼,猛地从桌案上站起来,跌跌撞撞出了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