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8
文/ppp大侠
章晚和他大眼瞪小眼，两人足足愣了有好几秒。
下一瞬她连滚带爬跳下床，冲出房间的时候，将卧室门关得惊天动地。
穿堂风将言临深微乱的发丝吹了起来，他揉了揉头痛欲裂的太阳穴，靠在床架上放空。
怎么形容呢。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同一个人同一个身体，但对上言临深那双眼时，章晚还是有种从陌生男人床上爬起来的负罪感。
所以是睡觉了就会变回来？
她低头捧着清水清洗脸颊，站在卫生间里愣了愣，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当初提出的要求是多么无理。
一会儿出去说什么呢？
说言同学啊，我和你另一个人格谈恋爱了，这事儿你知道吗？不知道我就通知你一下。
章晚叹了口气，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言临深已经从卧室里出来，低头看着厨房里准备的食材。言栩习惯将待做的材料整齐地码在灶台上，可以节约做饭的时间。
他知道章晚出来了，但没有转身去看，只用很柔和的声音说：“我不太会做饭，我们中午吃泡面好吗？”
章晚站着沉默了一会儿：“你好像不意外我在这里。”
言临深笑了笑：“不意外，他做什么都不意外。他其实比我厉害很多，我会做的题他都会，我会的琴谱他也会，篮球打得比我好，捉小偷也比我厉害，甚至还会做饭和画画……”
她愣了一下，言临深用温柔的语调说出这段话，居然给她一种丧丧的错觉。
章晚：“这样啊……但我没见过他弹琴呢。”
“他不喜欢，自然就不弹了。”言临深终于转过身来，明明是同样的眉眼，换了一种神采，仿佛就是另外一个人。
章晚看着奇奇怪怪的，低头收拾着书包准备离开：“泡面我就不吃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言栩应该很久没睡了，终究是一个人的身体，别累着了。”
她走向门口，手腕却被拉住了。和言栩同样的触感，让她没有第一时间甩开。
但力道不一样，面前这人更给她一种小心翼翼错觉。
黑发向上扬起，言临深静静地看着她，掌心力道或轻或重，欲言又止。
章晚微用力挣开了手腕，一顿，茫然地看着他：“还有事情吗？”
言临深看着空荡荡的掌心，一瞬间闪神，心中涌上了一股熟悉的窒闷。
这股窒闷从很早就出现了，比如高一有一次参加数学竞赛，他不小心被街上速度很快的自行车划伤了胳膊，言栩出来后他一度很担心竞赛失常，而这样一个人，用漫不经心的速度随意扫了几下题目，很快便解出了答案。
这天的竞赛分数，是他从没达到的高度。
又比如篮球比赛接近末端，原本输了近二十分，言临深被高年级的学长撞在地上，后脑勺出了血，言栩出来后他担心学长会挨打，却没想到言栩用超越极限的速度和灵活反败为胜。
又比如言临深深以为傲的钢琴，他练习了这么久，就为了在父亲回来后弹给他听，却被言栩抢了一步。第一次，父亲惊讶于他钢琴的进步，吝啬了表扬。
言临深将小心翼翼的目光落在章晚身上，少女带着无辜而澄澈的双眸，眼底却藏着距离——她对他永远都带着距离——但刚刚在床上就没有。
第一次，他离她这么近，居然还是因为言栩。
言临深抿唇，指尖微颤，被他拽进了掌心中。在章晚耐心地等待下，他终于用最温和的语气开口：“你别被言栩骗了，他不是因为喜欢你，才和你在一起的。”
？
章晚皱眉，随即站直身体，声音仿佛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说什么？”
言临深吸了口气，看着她一字一句问：“你不觉得你们在一起太快了吗？你们才见面几次？两次吧？就在一起了？你就认定他喜欢你了吗？”
他语气还是那么柔和，但听在章晚的耳中，却比言栩更加漠然。
“言栩这个人格，喜欢抢走我想干的事情以获得自己虚荣和满足。”
章晚的心脏猛地停了一拍，仿佛对他接下来的话已有了预感。
言临深将双手背在了身后，目光灼灼、艰难却坚定：“他知道我喜欢你，知道我不敢接近你，知道你不喜欢我这种类型，所以才接近你……或者说，允许你的接近。”
“他和你在一起，仅仅是因为他讨厌我，厌恶我。”
章晚倒退一步，双腿一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
周日，言临深先给父亲打了个电话，父亲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接他的电话，言临深感恩戴德，说出自己的想法。
电话那边的父亲顿了顿：“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决定就行。”
言临深说了句谢谢，然后挂断了电话。
一条走了上千次的道路，言临深走进医院，他的主治医生坐在电脑上，将键盘打得啪啪响。
“来啦！”医生停下动作，朝他笑了笑，“今天感觉怎么样？”
“一般，”言临深说，“他连续三天不睡觉，让我感觉很疲惫。”
医生惊讶了一下，皱着眉头骂了句胡闹，连忙让言临深躺下来，准备开始今天的治疗。
脑后是松软的皮质躺椅，言临深将目光落在奶白色的天花板上，眼睫闪动。
“怎么了吗？”医生问。
“医生。”言临深的语气很轻，舌尖轻轻抵在后槽牙上。
“他享受着我的努力，得到了最高的数学分数，收获了篮球和荣耀和父亲的赞扬。”言临深说，“现在，他又抢走了我最喜欢的女孩子。”
原本，那一天傍晚，是他跟在章晚的身后，碰见了那个小偷。
原本，应该是他的英雄救美，因为指尖的意外伤口，变成了言栩。
原本，是他先喜欢的章晚啊……
“以前您总说他会毁掉我，我觉得没关系，觉得对他不能太残忍……”言临深闭上了眼睛，“但我不想要他了。”
“帮我除掉言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