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昨夜下了一晚上的雨，林知知凌晨四点多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间已经接近中午。
房间里的窗帘半拉开着，好在外头的光线并不刺眼，林知知抱着被子从床上仰起身，房门被敲响了。
“还好买了下午的机票，早就猜到你起不来。”陈茜端着杯牛奶倚在门边，朝着床上睡眼朦胧的人喊道，“快起床啊林猪猪，我给你做的早饭全冷了。”
“嗯。”林知知打了个哈欠，顺着床边缘踩上拖鞋。
今天是她顺利离职的第一天。
达成成就——睡到自然醒。
也许正如陈茜所说，她心太大，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还够吃喝，林知知果断选择gap一段时间。
“国内就业环境太压抑了，我想想怎么努力跳出这个怪圈。”
于是陈茜提议去旅游。
“我们去S市玩几天吧？放松放松心情。”
“不想动。”
“过两天那边有场展子，我朋友有内场票可以进去玩儿，你不是一直想见阿兹老师吗？”
“什么！”
“谢谢富婆。”
林知知被告知已买完机票订完酒店，当场给陈茜表演了个能屈能伸。
昨晚晾在阳台上的衣服忘了收，被雨淋了一夜，此时正湿漉漉地悬在外头。
林知知上手捏了一把，衣服上的水聚了满手心。
“……我把衣服重新洗一遍，一会儿烘干了我们就出发。”
九月秋老虎，蝉鸣渐渐停歇，阳光却依旧炙热。
舱窗外是纯白成团的云朵和望不到尽头的蓝天，她塞着耳机，闭上了眼睛。
S市是国内著名的旅游城市，尽管这次林知知他们选择了错峰出游，却还是意外地在许多旅游打卡景点碰上了人挤人的现象。
第二天约好早起去看日出，林知知三点多就被陈茜拉起来化妆准备。
“太阳都没出来，不过还好我们来得早，都没什么人。”陈茜靠着湖边的栏杆，欻欻按了几下快门。
林知知的思绪还有些混乱，身体爬过山之后的疲乏在停下的这一刻突然袭来，她把裙摆一提，坐到了路边的石墩子上。
这条路其实并不是主路，主路需要买门票进入，且攀爬路线延伸得很长，按照他们俩的体力，等到爬上山顶，大概可以看日落了。
陈茜不知是从哪里打听来的小道消息，说这里还有一条山湖侧道，顺着爬到半山腰就可以看日出。
此时山湖前稀稀疏疏站着几个游客，她一眼扫过去。
目测不超过十个人，挺好。
湖水透着幽幽的碧绿色，如同一块宝石镶嵌在半山腰，凌晨的风带着凉意轻拂而过，湖面泛起一层层涟漪。
林知知站起身，走到了湖边。
此时远处的山体还被浓雾包裹着，一眼望去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几点钟日出来着？我记得网上说是五点二十啊。”陈茜站得腿酸，在原地踱着脚去确认天气预报上的日出时间。
“现在吧。”林知知望着天边的雾开始弥散，抓住了陈茜的手，“快看。”
光线穿透云雾，直直打在落雪的山顶上。
朝阳上升的速度极快，待到日边那层橘黄色光晕渐渐散开，阳光随即铺满了山体，一步步朝半山腰的她们走来。
没过几分钟，白雾散去，天便完全亮了。
“美得我都要说不出话。”陈茜喉咙一哽。
林知知望着日照金山，内心一时百感交集。
她从前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在经历大型考试、辞职、失恋等等之后，要选择用旅游让自己放松或者释怀。
而当看到第一缕曙光穿透云层和雾气缭绕的瞬间里时，她突然就理解了旅行的意义。
这种满怀希望的、璀璨耀眼的，也许不仅仅是阳光。
她幸运地在这场视觉盛宴里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或许回去之后可以重操就业，她微微眯起眼，在陈茜喊她名字的那一刻转过头。
快门按下，时间便由她们定格。
陈茜献宝似的把她拍的照片一张张翻阅给林知知看。
“怎么样？这张是不是把你拍得超级美！根本不用p图，我发给你，你现在就设成手机屏保！”她激动地叫着，一定要看着林知知把照片换上去。
林知知拿她没办法，只能去掏口袋里的手机。
手指刚刚与屏幕接触，震动便顺着指尖传来。
“这么早有电话？谁啊？”陈茜好奇地凑上去。
在看到备注是“母亲”时，二人一同陷入了沉默。
“我先去接电话。”林知知心头没由来地沾染上一股闷闷的烦躁感，她按了接听键，往山下走了几步。
“你辞职了？”陈玉珊的语气比她想象中的平静许多。
林知知低着眸说是。
想必是二姑家和她通过话，林知知也没打算瞒着她。
但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对方应该在电话那头暴跳如雷了，林知知甚至连她会说什么话都替她想好了。
意料之外的，陈玉珊那边安静了一会儿。
林知知侧着头看了一眼手机，确定对方不是挂掉了电话。
“离职手续办完了吗？你在家里的话我去找你。”陈玉珊终于开口说话。
林知知心中一惊，急忙回她说没有。
“我这两天没时间，要交接工作，会加班，等我空下来跟您说吧。”林知知不想让陈玉珊知道她在外面旅游，不然又该说念叨她不思进取。
她踢着脚边的石头，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湖边拍照的陈茜。
“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先挂了。”林知知弄不明白今天这通电话有何深意。
林知知挂了电话，在原地来回深呼吸几次，努力呼出了笼罩在心头的不适感。
旅途正在愉悦进行，她不想因为一个电话影响心情。
至于回去之后会怎么样，等回去了再说。
陈茜贴着山道边缘慢吞吞地走下来，走到林知知面前，凑近她。
“没什么事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林知知摇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