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他馋人家的船
六月十六日,陈友谅率十万军队顺江而下,攻克采石城。
有了朱元璋的提前部署,采石的军队并未大加抵抗,原本守在太平的花城被派来收采石。
按照朱元璋的要求,他做出一副且战且逃,最终不敌,带领部下一路奔逃回太平的假象。
而在五通庙苦苦守了一个月的朱元璋手下也终于迎来了他们等的人。
到了今日,虽然徐寿辉还是名义上的、天完国的皇帝,但其实一切权利早就交给已经自称“汉王”的陈友谅。
他只希望能活下去,对陈友谅平日里甚至极尽讨好之事。
就算是此刻,徐寿辉被叫来五通庙拜神,见气氛不对,也只是有些尴尬的卑微的赞扬陈友谅:“啊,我们能这么快占领采石,而且眼看就要打败朱元璋,这全是你的功劳啊!”
“确实。”陈友谅淡淡答道,却没多看徐寿辉一眼,“只是你看不到那一天了。”
徐寿辉大惊,涕泪横流求饶亦无果,被陈友谅手下之人硬生生敲碎了脑袋,就这么死在了风雨交加的五通庙。
接下来,早就有所准备的陈友谅准备就地登基。
如果按照历史正常进展的话,此时的陈友谅登基为帝,改年号为汉,年号“大义”。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刚弄死老东家,就给自己年号称“义”的了,但历史上确实如此。
不过此时的朱元璋却不会任由陈友谅这般作为了。
早就等在城外的朱元璋在花城带兵佯退时便知道,天启所言,十之八九真的是真的了。
扮成乞丐的朱元璋轻易躲过了陈友谅方的巡查,大概陈友谅也没想到此时的朱元璋会埋伏在城外。
或许他一心都是自己的大业,又因为攻占采石也是临时起意,赢的又很顺畅,所以疏忽了。
总之,有心算无心,朱元璋的人将五通庙包围起来的时候,陈友谅刚刚才换好龙袍,准备行登基大典呢。
这会儿天公不作美,风雨交加的,朱元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再看一眼五通庙中影影绰绰的人群,与身边的徐达低声道:“不会陈友谅手下那些将领都在这里面吧?”
若真是,那可是确确实实的瓮中捉鳖了!
而且,一捉就是一群!
朱元璋激动的手心都在发痒,就算雨再大,风再狂,他也不觉得难受了。
隔着窗户,瞧着里面忽闪忽闪的人影,朱元璋手抬手,刚准备挥下,忽然耳边就响起熟悉的“叮叮叮”声。
????
怎么就这个时候响了呢!
再看一眼屋里喧闹的气氛,朱元璋眼一闭牙一咬,就地一跪,头磕的万分虔诚。
徐达等人:???
又来?
不对,不对啊,难道他们主上,在拜新的,汉王?
“咱们,就,站着,看?”花云小声问徐达,“用不用也,跪一下?”
他现在极其信服朱元璋,实在不知道他家主上是怎么算的,那陈友谅连日子都没错的,按他家主上的说法攻打了采石城。
他第一次被破城破的这么开心!
常遇春等人也是懵的。
主要是今日的事情全被朱元璋一一料中,再加上刘伯温的筹划,此时他们有一种将陈友谅和他的属下包抄了的感觉。
可以说,这会儿朱元璋在众人心目中的威望已经达到了顶峰!
所以,哪怕不理解,但看朱元璋跪的这么虔诚,徐达和花城等人只犹豫了一会儿,就跟着一起跪下了。
奇景出现了。
五通庙内,大汉的群臣恭贺陈友谅称王;
五通庙外,朱元璋带领众臣一起跪拜老天……
而等朱元璋再抬起头来时,沉吟片刻后,却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更加不解的命令——撤退。
“主上?为何要撤?”
徐达急的眼睛都要红了。
陈友谅正在里面接受众臣的朝贺,按理来说正是防备最薄弱的时候,此时冲进去,岂不是正好一举拿下?!
“现在就冲进去啊义父!”朱元璋的养子朱文逊到底年轻,有些按捺不住,声音也大了些。
花城马上踢他一脚,只是再看向朱元璋的目光,也满是不解。
胜利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却要被迫放弃,不管是谁,都心有不甘。
朱元璋亦是如此。
他咬牙再看一眼五通庙内,抬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还是那句话!“撤!”
说着,他便第一个转身,径直离开了五通庙。
其余众人便是再不甘心,也不敢违抗主上命令,只能全都苦着脸咬着牙,冒着大雨,跟着朱元璋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了。
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
城外,临时扎起的营帐中,一片寂静。
漏夜等着好消息的刘伯温见人回来后都是这般模样,一时也不知道是成功还是失败了。
只是瞧着朱元璋脸色还算好,犹豫之后,刘伯温轻声开口:“主上,是臣的计划出了什么纰漏吗?”
“并无,一切都与你所预料相差无几。”朱元璋沉声道。
徐达率先忍不住:“主上,臣实在不懂!那扇门,只有把那扇门踹开,陈友谅就——”
“就怎么样?就肯定能被你斩杀?”
朱元璋咬着牙冷笑,“你可知道,陈友谅这次出战,带了十万兵马!”
十万?
众人一惊,都皱起眉来。
“那五通庙内、那采石城中,才多少人?我们以为凭这几十个人潜进去就能包抄陈友谅,岂不想想,城外便是长江,江上停的,全是陈友谅的战舰!”
“那、那万一呢……”朱文逊喃喃开口。
朱元璋又冷笑一声:“你有把握在被人包抄之前,弄死陈友谅?”
这……
到底是一方枭雄,便是与元朝几次冲突都能平安无事,还真没人敢说自己就能一定在多少时间内弄死陈友谅。
朱元璋沉沉吐出一口气,又看向刘伯温:“鳖要捉,瓮却要改一下。”
刘伯温听了这许多,大约也明白了当时的场景。
他拱手行礼,面色平淡:“臣听着,主公是在担心陈友谅的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