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游船
“我白家扼守北疆,抵御强敌,无数安北将士抛头颅洒热血,从未退却一步。可朝廷却猜忌我们,甚至克扣我们的军饷,而皇上……”说到这儿,白景川已是气氛难当,“白家不想搅入党争,只想守护一方,可显然我们不入局已是局中人。”
“身在山中又怎能不与豺狼为伴。”裴九思长叹一口气,“但只要杀掉那些贪得无厌的,我们才不至于被啃食。”
白景川看向裴九思,“九殿下怕是只有一张嘴吧?”
裴九思歪头笑,“白小将军是觉得本王单靠这张嘴就能活到现在?”
“哦?”
“本王非是要拉拢白家,只是在姜云月吃空饷这件事上,我们可以合作。”
此时,陆轻染只低头喝茶,并不插话。事实上她有给他们牵线,但能不能合作,能不能最终坐到一条船上,却不是她能决定的,她也没这么大的面子。
“许姐姐怎么样了?”陆轻染问宋毓川。
宋毓川神色僵了一下,而后道:“我去牢中探望,她不肯见我。”
“我想你们之间定然有误会。”
“她说不重要了。”
陆轻染轻轻呼出一口气,若心已死,误会不误会的确实不重要了。相信若不是为了李朝荀,许卿卿不会来平京,这辈子也不会让宋毓川知道他们还有一个儿子。
“这样看来,孔三姑娘想去给李朝荀作证,但又怕这样会连累家人。”
“嗯,姜云月背后是太子,孔尚书有所顾虑也是可以理解的。”
二人说话的同时,白景川终于下定了决心,将那一沓账册收了起来。
“我明日就进宫将账册呈给皇上,这一次必须打的姜云月再不能翻身,不然于我们来说定是后患无穷。”
裴九思点头,“如今六殿下和太子正明里暗里较劲,有这么个能卸掉太子左膀右臂的机会,六殿下那边也会出力的。”
“嗯,但愿吧,不过九殿下你就不能露头了。”
几人刚商量好,这时见另一艘画舫朝这边过来了。画舫上灯火璀璨,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太子的船。”宋毓川小声道。
画舫上有东宫的标识,湖上所有的船只见之纷纷避让。
“宫里明令禁止皇子与大臣私下交往,为避免麻烦,咱们也避让一下吧。”宋毓川继续道。
九殿下淡淡一笑,“船是朝我们而来的,避让不开的,况他那儿也有人。”
宋毓川探头去看,见太子旁边坐着一穿月牙白锦袍的男子,虽看不清面容,但气质卓绝,丰神俊朗,似与周围的靡靡之态有一道屏障。
太子探身过去,亲自与之倒酒,又先端起来敬之。而白衣人轻咳了两声,再端起那酒杯,太子忙压着他手放下了,还赔着笑脸。
“这人谁啊,我怎么好像不认识,不应该啊,能让太子这般费力讨好的,必定是朝中的大人物。”宋毓川小声念叨着。
“平西王世子,霍凛。”裴九思道。
宋毓川一下瞪大眼睛,“平西王世子?他进京了?”
“嗯。”裴九思端起茶杯时,见旁边陆轻染脸色似乎不对,正要问她怎么了,宋毓川这时又插了一句,“太子那画舫上还有谢绪!”
白景川哼了一声,“看来太子是想拉拢平西王府。”
很快那画舫就近了,白景川对陆轻染道:“有些事到底不在明面上,你去里屋避一避吧。”
陆轻染点头,白景川不说,她也要避开的。当然她避的不是谢绪,而是霍凛。
她进了里屋,不多一会儿,两条画舫就碰齐了。里屋有窗子,她悄悄打开一条缝,一眼便看到了霍凛,他面上带着微微笑意,但眼神又冷又锐,尤其抬头看向对面的裴九思时,倏地一股杀气闪过。
陆轻染心中一惊,生怕他发现自己,忙躲了回去。
两方互相寒暄之后,太子邀请裴九思他们去他画舫上喝酒。
“我们就不过去打扰几位的雅兴了,毕竟我们不胜酒力,只能喝茶。”裴九思道。
太子啧啧一声,“九弟,你不胜酒力,不代表白小将军也不胜酒力,不若请白小将军来本殿下船上,本殿下替你好好招待。”
这蠢货!
裴九思嗤了一声,他一边拉拢平西王府,一边还贪图白家,也不怕竹篮打水两头空。
“其实我才是不胜酒力。”霍凛这时开口了,同时看向裴九思,“我倒是想尝尝九殿下的茶。”
太子一听这话,忙道:“我这儿也有茶。”
说着,忙让身边人去泡,生怕霍凛真的过去裴九思那边。而霍凛显然只是说说,并未起身。
裴九思笑笑,“我这茶是好茶,改日送世子一些。”
“那就谢九殿下了。”
霍凛端起面前酒杯,隔空向裴九思敬了敬。
裴九思端起面前茶杯喝了一口,两条船也就错开了。
“白小将军,天色晚了,还是早些归家吧。”谢绪突然冷着脸开了口。
白景川自然知道这话不是对他说的,便道:“那就不劳宣阳侯费心了,毕竟我又不是你家的人。”
“什么你家我家的,别是我平西王府的人吧?”霍凛打趣了一声。
裴九思眉头微皱,似是明了了什么,冷冷道:“在本王的船上,自然是本王的人。”
当下几人,各怀心思,只太子和宋毓川一脸莫名其妙。
等太子那画舫走远了,陆轻染才从里屋出来。她脸色有些不好,见裴九思看着她,她便走过去坐到了他身边。
“当初在西州的时候,为了营生,我在平西王府做过婢女。”她小声跟裴九思说道。
“所以你和霍凛认识?”
“岂止认识。”陆轻染呼出一口气,“我在他做了三年婢女,他原是要给我妾室的名分的,我逃了。”
裴九思伸手搂住陆轻染,“有我在,不用怕他。”
陆轻染头靠向裴九思肩膀,“以前,我确实怕他,但现在,我不怕了。”
霍凛的掌控欲太强了,让她感觉窒息,所以总想逃离。而现在,她已不是平西王府的婢女,他不能再像从前一般控制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