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恐怖马戏团(一)
我时常在想,一个在全国各地巡演的马戏团,既不收门票也不要求打赏,更不是为了打广告,那么他们靠什么生存呢?
那是一个平常的冬夜,除了寒风冷得有些刺骨之外。我和女友露露一边吃着烤红薯一边慢悠悠地往距离我们公司两公里不到的出租房走去。
不远处的广场上聚集了很多人,舞台的灯光非常刺眼,音响里播放着欢快吊诡的音乐,似乎正在表演什么节目。
我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而且缜密的逻辑思维告诉我,免费的一定不会有好东西,如果有那一定是陷阱。
那些不收门票的公演,无非就是一些打着卖艺名义的地推广告罢了,不会精彩到哪里去。
然而女人的思维显然和我不一样,我正准备离开却被露露一把拽了回来。
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用撒娇般的口吻对我说,“去看看嘛,反正都是免费的,就算不好看也不吃亏。”
“可时间成本难道就不是成本吗?”虽然我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比起让她扫兴我更愿意浪费我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
我们来的时候表演已经进行到一半了,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将舞台围了个水泄不通。我个子很高,视力也非常好,所以舞台上的一切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铁圈上的火焰熊熊燃烧着,皮肤黝黑的驯兽师正拿着鞭子恐吓一旁的博美犬。他背后的宣传海报上写着几个猩红的大字,“金魂马戏团全国巡演!”
粉红色尾巴的小狗战战兢兢地钻过了一米高的火圈,或许是因为它的体型实在是太小,跳跃时它肚子下面的皮毛不小心被外焰烧焦了一块儿,疼得它嗷嗷叫。
可驯兽师似乎并不关心它的伤势,他将火圈又调高了三十厘米,接着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地上,暗示它跳过去。这种事儿往好了说叫职业素养高,往坏了说叫冷血。
小狗垂着粉红色的尾巴一个劲儿地呜咽着,似乎在恳求驯兽师放过自己。它显然高估了人类的同情心,下一秒鞭子实实在在地抽在了它伤痕累累的身体上。
若不是它有一层像羊毛一样的白色卷毛,台下的观众一定能看到它被鞭子打得皮开肉绽的身体。
可这一次它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和“邪恶势力”对抗到底,无论驯兽师怎么恐吓它虐打它,它都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最后,驯兽师实在是没有办法,为了不冷场自己钻过了火圈。接着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所有人都在为驯兽师随机应变的能力而鼓掌,只有那只受伤的小狗惊恐万分地望着那个拿着鞭子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男人。
“怎么了,怎么了?”露露个子比较矮,踮着脚尖看了半天还是只能看见前面的人脑袋。她拉着我的胳膊一个劲儿地问我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索性将瘦小的她背了起来,趴在我背上的那一刻她惊喜极了,“原来一米八以上的视野这么开阔。”说完她便开心地亲了我的侧脸一口。
好长时间我都沉浸在这个甜蜜的吻之中,台上在表演什么我根本就没注意。直到话筒里传来主持人刺耳的声音,我的目光才重新回到了舞台。
“接下来我们将为大家带来精彩的魔术表演。”
说完,主持人将手里两米见方的黑布一挥,一眨眼的功夫一个身着黑色袍子,头戴林肯帽,留着小胡子的男人便出现在了舞台之上。
台下又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就连露露也跟着一起拍手叫绝。大家纷纷称赞,“这个马戏团真是连主持人都身怀绝技!”
我上大学的时候为了追女生自学过一些魔术,一般的小把戏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为了在露露面前表现自己,我故作一副不以为奇的样子,一语道破了其中的秘密。
“不过是台子里有个暗格罢了,你看那个舞台那么高,别说藏一个人了,就是十个都没问题。”
露露恍然大悟,可她没有接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聚光灯照射的地方,生怕错过什么。
主持人退了下去,魔术师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先是从右手里凭空扯出了一张方型的卫生纸,然后用手将卫生纸展开,反复向观众展示卫生纸的正反两面,直到观众看清卫生纸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为止。
只见他单手用力一抖,卫生纸就变成了一只白鸽。接着他将白鸽抛向空中,白鸽便在舞台上空盘旋起来,最终又回到了他的手臂上。
这个在我眼里再简单不过的原理又使得观众们惊叹连连。我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的把戏,“不过是把鸽子藏在袖子里罢了!”
但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台上的小胡子男人就好像听见了我说的话似的,他朝我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然后直接将两只袖子卷了起来,开始了他接下来的表演。
我心里犯起了嘀咕,我说话的声音向来不大,而且周围还有那么多嘈杂的声音,就连背上的露露都不一定听得清我刚才的那句话,他隔那么远又怎么会听到呢?
难道他会读心术不成?不,这不可能,这一定是巧合,一定是这样的。我虽然努力地安慰着自己,但依旧挡不住后背袭来一股凉意。
魔术师这次表演的还是变鸽子,他摘下了自己的黑帽子,反复向观众们展示帽子里没有任何东西。
接着,他帽顶朝下帽口朝上,从帽子里拽出了一只叼着红布的白鸽将它抛向了观众席。
白鸽喙中的红布轻轻一抖,许多白色的泡沫小球便像下雪一样落在了众人的头顶。在难得遇见下雪的南方这是多么浪漫的一番景象。
这次掌声更加热烈了。魔术师在一片欢呼声中卖力地表演着,他将一只又一只白鸽从帽子里拽了出来,数十只白鸽同时在观众们的头顶上盘旋。
白色的冒泡小球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甚至挡住了我的视线。这一夜,魔术师让这个南方的小城下了一场不会融化的大雪。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浪漫的氛围之中。只有我在思考他究竟是怎么做到从一个那么小的帽子里变出那么多鸽子来的。
他将袖子卷起来了,鸽子就不可能是从袖子里出来的。那么唯一能藏鸽子的地方就只剩下魔术师的袍子了。
鸽子一定藏在他的衣服里面,而帽子只是个障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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