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店
第一站是百花城,顾名思义,一听就是一个鲜花遍地的城镇。
此时正值春日,在临近百花城时路边就不再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或杂草,而是变成大片大片姹紫嫣红的花海。
花燃来过一次百花城,那时是冬季,城内外没有这么多颜色各异的灵花,反倒是各种品种的腊梅铺满一地。
百花城不会下雪,白色腊梅却给地面铺上一层薄薄的带着暗香的“积雪”。
这里的花不仅可以欣赏,还可以用来炼制丹药,灵花之丰富仅次于有医修圣地之称的药谷,因而百花城在梦蓬莱也算是小有名气。
或许是春季的缘故,百花城尤为热闹,来来往往的修士络绎不绝。
踏入百花城,街道两边都摆着各种盆栽,店主不用站在门口处吆喝,有看得上灵花的行人自然会自行询问。
花燃走在前方,湛尘微微落后她一步。
她径直走向百花城的一间客栈,这一路来风餐露宿,这下终于能够有个地方好好睡觉了。
花燃走进客栈,湛尘一路跟随。
一踏入客栈,走过布下阵法的门口,外面的喧嚣瞬间静下。
这家客栈里也摆满各式鲜花,却没有给人眼花缭乱之感,花朵以大堂为中心,从纯白色到浅粉再到红色层层铺开,配上无一处不精的摆设,整个客栈显得奢华内敛。
用人话来说,就是贵,很贵。
花燃走到账台处,拿出灵石放到桌上。
账台后方,一位穿着从白至红渐变衣裙的女子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两间中等房钱不够,两间下房不用这么多。”
花燃:“一间上房。”
掌柜拿出一把钥匙递过去,“这么精确知道客栈的价钱,仙子来我这里住过?怎么有点眼生。”
花燃接过钥匙,笑笑没说话。
她上次来住客栈是为了任务,要杀一个携宝躲藏的修士,当时的场面不太好看,动手时不小心让客栈地板沾了满地血,她被掌柜追了两条街才甩脱。
她转身看向一直没有动静犹如一个挂件的湛尘,甩了甩手里的钥匙,“圣僧普渡众生,想必不会为难贫穷的我,让我花钱给你住店吧?不如你去和掌柜化缘一下,看她能不能送你一间房。”
花燃笑容灿烂,净光寺的穷她早有体会,就是要故意阴阳怪气。
湛尘没有动怒的迹象,“我明日来找你。”
说完转身要往外走,花燃喊住他,“等等,我也不是不能出钱让你住店,但我总不能平白无故为你花钱,不如你夸我两句,脸人也好性格也好,我高兴了就让你住这。”
客观而言,花燃的样貌是极好的,眉如远黛眼如星子,一双眼睛极黑极亮,像是能破除一切阻碍看到人心里去。
然,红颜枯骨皆是皮囊,世间皮囊千千万,也不过画皮一张,实在是无处可夸。
至于性子,那更是不用说,顽劣、乖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不能说谎,自然也就无法开口。
看着沉默的湛尘,花燃冷哼一声,“滚吧!”
湛尘摇摇头,“幼稚。”
花燃冷笑:“穷鬼!”
两人分道扬镳,花燃站在客栈里看着湛尘离去,心里有种摆回一道的快乐。
在她之后,又有两个修士进门,两人举止亲密像是道侣,在问过掌柜后,两人小声嘀咕,似乎是在为住不住店而争论。
“好贵呀,要不然算了吧?”
“这是百花城最好的客栈,难得来一趟,我们就住一晚上感受一下,明天再换个新客栈。”
“那……好吧。”
花燃拍拍腰间的乾坤袋,虽然她没了白玉琴弦,各种暗器和丹药也全部消耗完毕,但是她还有钱呐!
从露天席地变成舒适温暖的房间,花燃这一觉睡得极好,尤其是想到湛尘不知道在城中哪个角落过夜,她的心情就更好了。
一觉到天亮,洗漱过后的花燃神清气爽,一下楼便看到坐在大堂角落的湛尘。
他独自坐在一张桌边,桌上摆着一壶茶,紫砂茶具中袅袅白汽蒸腾而起,花燃走过去,一靠近就闻到悠远而淡薄的茶香。
紫玄月……
她狐疑地看着湛尘,“你哪来的钱?”
湛尘反问:“什么?”
“茶。”花燃指尖在茶壶上轻敲两下,又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拿起茶杯轻抿一口,茶香溢满唇齿。
“紫玄月,无法种植只能野生生长,一般长在沼泽附近,会在月光明亮的晚上散发灵气,若要采摘也只能在有月的夜晚,不然就会失了这独特茶香,这一壶能让你昨晚睡上这客栈最好的房间。”
湛尘的目光从茶上扫过,“茶是掌柜所赠。”
“送的?那掌柜抠门得要死能送你这个?你别被人给坑了还给人数钱。”花燃翻了个白眼。
她把玩着茶杯,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察觉到客栈内似有若无的视线。
甩了下手,黑色袖子微微拉上去,露出一小片肌肤,她的肤色是终日不见阳光的苍白,红线一圈又一圈缠绕在白得刺眼的手腕上,随着她的晃动而摇摆。
状似无意地扫一眼客栈大堂,发现今日的女客似乎格外多,却不像是昨天遇到的住在店里的修士,这家客栈的饭食虽然不错,但也不该如此热闹才对。
注意到多数人的目光停留在湛尘身上时,她指尖微顿,盯着湛尘的脸,有所明悟。
花燃故意揶揄道:“大家都在偷看你呢。”
湛尘问:“为何?”
表情是真不解。
“看你好看呗!你怎么这么迟钝?”花燃一梗,语气不佳。
嘲笑没生效,还要给人解释的笑点的感觉真不怎么好。
湛尘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解释道:“自我入寺之后,这是第二次下山,对于红尘世故确实有所欠缺。”
“那方丈还真放心把你交给我,就不怕我把你卖了。”花燃嗤笑。
她突然想到湛尘昨天嘴里的那句“幼稚”,或许她昨天故意不让他住客栈的行为,在他眼里根本没有什么。
看着木头人般不痛不痒的湛尘,花燃牙根有点发痒,很想动手。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憋屈的体验,骂他他当听不见,嘲讽他他听不懂,动手也就是打个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