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嵌在墙上的明珠光线朦胧,无数颗珠子错落有致,整个醉花荫像是被轻薄雾气笼罩。 楼里布有阵法,来往的人面容和声音都模模糊糊,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像是分裂成无数无数个空间,每个人都是一条不与其他人相交的溪流。 三娘见到湛尘,告诉他花燃的位置后便离开去招待其他客人。 湛尘一步一步走上楼梯,无数男男女女从他身侧走过,嬉闹声被弱化,并不入耳。 空气里的暖香沉沉浮浮,引人入醉,他不自觉想起花燃身上的味道,清透如晨雾,微凉又飘渺,如此独特鲜明,世上再无其二。 他不明白为什么不知不觉还是走到这里,可能是怕对花燃爽约之后,她又要借题发挥吵闹不休,不利于他们赶路。 这里的味道太浓郁,让他想立即抽身离开,不过他一个人离开或许不够,还要将花燃带走,晨雾应当干净清澈,怎能被暖香掩盖。 他克制不住心中所想,万千杂念纷纷入心,无缘无故,不知源头,这次清心咒也失去效用。 抵达花燃所在的屋子,他抬手敲门,屋内却全无声响。 耐心等待半炷香时间,屋内花燃仍未应答,他提醒一声,然后抬手推开屋门。 门内一片漆黑,踏进房间的瞬间,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面前景物不是桌椅房梁,而是一片漫无边际的草地。 琴声缓缓响起,似流水潺潺,犹如天籁。 一抹红色身影由虚转实,赤脚踩在草地上,脚腕和手腕都系着细碎珠宝,草地像是被惊醒一般,无数萤火虫霎时飞出,盘旋在半空一闪一闪。 这片天地没有光源,只有无数萤火织汇的海洋。 萤火之中,一张轻薄的红色纱巾遮住花燃的脸,黑亮的眼睛朝湛尘一眨,眉间绘着一朵红色莲花。 随着乐声流淌,花燃缓缓舞动,身上红色的纱裙像翻滚的火焰,又似这世间最热烈明艳的花朵,一点点绽放开来。 红莲摇曳于薄雾,轻云吹出山谷,第一缕朝阳坠落,带露的山茶盛放。 身姿体态无一不优,衣袖和裙摆在白皙的肌肤上滑动,面容若隐若现,像是天上仙子在瑶池起舞,美丽得好似一场幻梦。 跳到最高潮部分时,她脸上的纱巾忽然散开,露出一张脸来,眉黛春山,秋水剪瞳,一张唇点上朱红,一颦一笑顾盼生辉。 惊鸿一瞥,再难心安。 如一柄利箭刺来,湛尘僵住,困惑许久的迷雾散去,露出最直白也最难以置信的那个答案。 一曲舞毕,一只小小的萤火虫落在花燃头发上,精心准备过的妆容放大她的明丽,此刻如烈日般耀眼夺目,令人不敢直视。 她施施然走来,无数萤火还盘旋在她身侧,像是夜空坠下的星星,她踏过星海向他走来。 看见湛尘呆愣的状态,花燃十分满意,不枉她多日刻苦练习,特意布下这个阵法,这还不轻轻松松将人拿下? 她走向湛尘,手中幻化出一杯茶水,跳得有点累得先解解渴才能说话,茶水是三娘事先备好的,她没喝过这个茶,味道不苦,带着淡淡的甘甜。 一口饮尽杯中茶水,她伸出手去勾湛尘的衣领,笑意盈盈,开口道:“我……” 湛尘一把将她推开,狼狈后退几步。 花燃脸上的笑停滞,所有表情瞬间收起,“你干什么?” 阵法里事物都停滞,萤火虫也定格在空中,气氛一点点变得冷凝,湛尘欲言又止,此刻他心中太过慌乱,不知如何应对。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情绪,“不是让我来找你吗?现在已经找到,该回客栈了。” 花燃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与往常不同的表情,他是那般冷静,仿佛她先前一切都是在自作多情,像个跳梁小丑。 她的脸冷下,一时不知是不是该骂人。 湛尘的做法她无从指摘,她早知他佛心坚定,是她不信邪非要尝试,现在的结果也只是证明他确实一心向佛。 她不能骂他的道不对,只能自我窝火。 阵法破碎,花燃穿着一身舞裙,相较于刚才热烈又圣洁的红莲模样,现在像是高山之巅冒着冷气的孤梅。 她说:“你滚吧。” 她抬手扶着头,感觉这个火气涌上脑门,让她的脑袋都有点发晕,她拿起桌上的茶水灌入口中想降降火,却越喝越晕。 等她意识过来茶水有问题时,湛尘在她眼中已经变成三个。 口中酒气弥漫,回想起三娘准备茶水时的表情,还有那句“茶也会醉人,少喝为妙,可以适当分享”的含蓄暗示,她头疼不已。 三、娘、害、我! 花燃血气往脸上涌,向前一个踉跄,天地都在旋转。 她有些站不住,湛尘下意识伸手去扶她,却被全然失去身体控制的花燃带着往下倒。 “你怎么了?”湛尘无暇顾及其他。 花燃说话开始不清晰,“喝了点酒……?” 这种感觉很熟悉,跟她第一次喝酒时一样。 也不知道三娘是怎么把酒混入茶水中,她竟然一点味道都没闻出来,而且这酒竟然还是不一般的醉人,她才喝了两杯。 花燃揉揉眼睛,面前的三个湛尘看得她眼花,她顺着湛尘的下巴摸过去,碰到湛尘的嘴唇。 这张嘴不在任何一张脸上,着实诡异,她昏昏沉沉地想着。 想到今晚精心准备的一支舞竟然没能引起湛尘的任何反应,她脑子一热,抱着丢脸不能她一个人丢,至少得把湛尘拉下水的想法,细心用口脂涂抹过的红唇贴上湛尘紧抿的唇线。 湛尘整个人僵住,心脏剧烈收缩,血液流淌的速度加快,若不是花燃现在不清醒,必定能共感到他的情绪。 纤薄的身躯压在他身上,体温透过薄薄的纱裙传过来,他甚至不知该怎么把花燃扶起来。 清心咒彻底失效,此刻神佛都渡不了他。 他僵硬地将花燃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