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医
花燃没骗人,她确实没见过海,想来看一眼海是什么样子,还十分好奇地问湛尘:“你看过海吗?”
湛尘没看过,湛尘不想看。
事已至此,他也没办法将花燃强行带走,只能木然地任由花燃拉着他继续向前。
两人最先看到的不是海,而是海边的渔村,天色已晚,明月高照,花燃不想再以天为被以地为席,走进最近的一家房屋。
花燃抬手敲门,木质的大门从里面打开,露出半张清丽的脸庞。
年轻女子警惕道:“你们是?”
花燃笑:“我要去望潮城里找同门,路上遇到这位小师父要去城里医治眼疾,只是今天太晚,我们想借宿一晚上可以吗?这是费用。”
她拿出一百灵石递过去,一张笑脸看上去天真纯粹,十分迷惑人。
年轻女子打开门,脸上故意板起的严肃表情褪去,热情地招呼道:“进来吧,我家正好有两个空房间,你们都是从哪里过来的呀?”
屋内点着灯,饭菜味飘香,一对老夫妻坐在饭桌前,见有客人来急忙站起拿出两副碗筷。
花燃介绍过名字,接过碗筷后自然地坐下,“我们从百花城来,本来计划好今天天黑前肯定能进城,没想到路上还是有些耽搁,只好麻烦几位了。”
年轻女子摆摆手,“不麻烦,相逢就是缘分,叫我阿芷就好,这是我爹娘。”
“你们可以叫我张叔。”张叔笑呵呵,招呼湛尘,“小师父怎么不吃饭?”
张婶拍一下张叔的手臂,“桌上都是荤食,怎么好招呼小师父吃饭,我去做些素菜招待。”
湛尘婉言拒绝:“不必了。”
张婶很热情,“不麻烦,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我就去做一道黄瓜来。”
湛尘有些茫然,与他接触的人里还真没有这样热情得让人难以招架的类型,大多都是客客气气,带着一定的距离,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张婶,他吃不了饭。”花燃站起将张婶拉回位置上。
“他眼睛中了毒,医修说暂时不能吃东西,怕万一吃到相克的食物眼睛就更难治了。”
张婶这才坐下不动,担忧道:“什么毒这么遭罪啊?”
花燃拿起筷子吃饭,把百花城的事简单润色加工后说出来,听得渔民一家惊声连连。
阿芷:“百花城竟然发生这样的事,太可怕了!”
张婶:“那位城主爱女心切,但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啊!”
张叔:“外面的世界危险重重,你们一路走来真是不容易!”
湛尘不知如何回应,只好沉默以对。
“梦蓬莱这样的事儿不少。”花燃在渔民之中倒显得十分自如,挑挑拣拣把见过的一些事情当成故事说出来。
例如那个在脸上贴无数层皮,专门坑蒙拐骗的千书,也有孤月影这样虽然落魄,但心性坚韧,已经去大宗门求学的励志故事。
渔民一家听得津津有味,张叔甚至把珍藏的好酒翻出,想要好好招待一番。
梦蓬莱里像渔村这样的地方不少,虽然也是修士,但他们不一定去追求虚无缥缈的大道,更多的是注重活在当下,对于梦蓬莱的许多事情也并没有了解太多。
花燃婉拒张叔的酒,她不碰酒。
遗憾的张叔一家人只能自己喝,连阿芷也倒了一碗,喝多了小脸红扑扑的,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花燃,又时不时飘移到一旁的湛尘身上。
湛尘从进门后便沉默地坐在一旁,听故事听得起劲的一家三口也没太注意他,他就这样变成和旁边椅子没有区别的摆设品。
花燃注意到阿芷的目光,看得好笑,故意凑近湛尘耳侧,揶揄道:“小姑娘在偷偷看你。”
吐出的热气撩过湛尘的耳垂,湛尘耳朵微微颤动,往旁边移一点,不理会花燃的恶趣味。
花燃不依不饶,“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净光寺的小师父真是郎心似铁……”
湛尘:“禁言。”
花燃:“唔唔唔……?!”
她怒瞪湛尘,湛尘看不见她的目光,讲解道:“最新研制出来的招式,你觉得如何?”
灵力冲破禁锢,花燃冷哼一声,“小师父还真是天赋异禀,专门琢磨怎么让人说不出来话。”
湛尘了然,“看来是有效。”
如果没有效果,花燃也不会生气,说话阴阳怪气。
花燃在桌下踹一脚湛尘,抬手捂嘴上打了个哈欠,“我有点累了。”
阿芷站起,“我带你们去房间,有两床被子刚洗好晒过,还是新的,给你们拿去,现在晚上吹风还是有点凉。”
她有点喝多了,拿完被子硬要和花燃一起睡。
花燃挣脱阿芷的手臂,想要把人扔出去,但阿芷就像个八爪鱼死死扒着她不放,其力道之大,她第一次还挣脱不得。
她的个子在寻常女子中也算得上高挑,但阿芷比她还要高半个头,差不多有湛尘下巴高,两只手臂长而有力。
她不得不使点劲把人扒开,扔出去后关好门,揉着手臂躺到床上。
不知道阿芷是天生力气大,还是喝醉会爆发潜力,手劲大得都能勒疼她,不得不说这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今夜耳畔的声音不再是虫鸣,变成阵阵浪涛声。
第二天起床后,阿芷全然忘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十分自然地与花燃打招呼,乖乖巧巧的模样让花燃忍不住怀疑昨天晚上喝醉的是不是自己。
果然酒这种东西不能碰,安静腼腆的小姑娘喝醉之后就变成力大无比的黏人精。
真是可怕。
阿芷奇怪道:“为什么这样看我呀?我脸上有东西吗?”
花燃摇头,收回目光,“没有,我就是在想人还是少喝酒得好。”
吃过简单的早饭,花燃带着湛尘进城找医馆看眼睛,医修是一个清瘦矍铄的白胡子老头,看上去就自带沉稳的专业气息。
他先是把脉,又用光珠照看湛尘的眼睛,思索道:“道友所中的这个毒我闻所未闻,体内的毒都清干净只剩眼睛留下一点余毒,用药更需小心谨慎。”
他停顿一下,接着说道:“恕我多嘴,我实在好奇这毒是用什么方子解的,这毒刁钻阴狠,沾上一点就甩不掉,道友体内的毒为何清得如此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