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进行时(三十三)
两人的脉象皆稳定下来,胡广生也松了口气。
万幸两人都没事,要是殿下醒了结果王妃出事了,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皆逃不开追责,殿下自己恐怕也会自责一生。
缓了一会儿,竹苓从地上起身,同胡广生一起收拾器具,将针具纱布瓷瓶等全放回药箱里。
门外候着的下人得了吩咐,热水一早就已经备好,屋内刚传唤,就端着盆进去了。
将热水放置在一旁的矮凳上,小心翼翼地为两位主子擦拭着。
竹苓在一旁看着,还是不放心,拿过帕子亲自上前为商枝擦拭,手底下的皮肤已经不像方才那般烫手,干燥到起皮的唇也多了点血色。
丫鬟心细,端来一杯温热的茶水,竹苓接过去,小心翼翼地喂到商枝唇边,商枝闭着眼下意识吞咽下去。
今日这场救治几乎算是以命换命,尽管勉强保住一条命,可对身体造成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
一时半会两人都醒不过来,下人在这守着,竹苓也不多呆,转身出去,她准备去翻翻千金方,寻个法子。
商枝在宁王府专门辟了间院子,位于主院后方,专门给竹苓炼药。
进了后院,因为竹苓的嘱咐,院中空无一人。
尽管如此,竹苓还是十分谨慎,关门进屋探查一番后才肯放心。
她伸手探向发髻,抽出一根其貌不扬的木簪,手指轻压柄处,有物件旋转出来,成圆柱状,可滚动翻看,每处皆有些怪状图案。
自从神医谷被灭,暗中寻找千金方的人,不计其数。
可那些人想必脑袋想破了也不知晓千金方竟会在一只小小的木簪里,还被竹苓明目张胆地时刻佩戴在头上。
当初木簪被谷主交给竹苓时,她也是震惊不已,未曾想被传得神乎所以的千金方竟是只小小的木簪。
谷主耐心地教授她如何看懂上方图案所代表的方子,又将关于神医谷的一概药方都交与她。
那时,竹苓其实是能察觉的,谷内不久定会有大的变动,没曾想那日来得如此之快。
神医谷存在了几百年,千金方也是从那时流传下来的,没有人说得清它的来历,谷主也是一知半解。
原本它只是神医谷救病治人的医书,无奈人心不足蛇吞象,为了个虚无缥缈的“得二宝者得天下”竟将存在了几百年将救死扶伤视为己任的神医谷给吞噬殆尽
竹苓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法子,将图案记牢后手指按在圆状顶端,将医书完全收回去。
做完一切后,她看着手中小小的木簪,有些出神。
这木簪就那么重要吗?值当残害神医谷数百条人命。
她同小姐侥幸逃脱后,多次在来京城的路上被追杀,幸得高人相助才来到京城。
到了上京后,因着秦家的庇佑和自己的遮掩,才算平静了一年。
可那个突然冒出的毒谷,让她有些警醒,小姐上次遇到的万蛇坑、之前护国寺中妇人被下的毒以及宫中那位。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预示着背后之人已经盯上她们了。
她上次去皇宫之时,曾给皇后用了药,此药会让人无声无息覅衰弱下去,且普通太医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对。
可几日过去,宫内并无任何消息,再见到时,那位瞧着比之前更容光焕发,有人为她解了毒,解毒之人必定极为擅长巫蛊之术才能短短几天便破解她的毒。
竹苓再次看了眼木簪,动作麻利地把簪子插回头上,不再思索,眼下应先救治小姐
至于其他,等小姐醒后再行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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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治疗,商枝身体损耗极大,整整昏睡三日才醒。
她醒后第一句话却是关于宁渊的,宁渊自然还在昏迷中,治疗只能解除身体毒素,可这一年的亏空是无法改变的。
两人皆活下来已是万幸,商枝知晓不该太过贪心,垂眸喝了口竹苓递过来的滋补汤药。
商枝还在昏睡时,竹苓便每日一蛊的熬着大补的汤药,一勺一勺喂她,现在人醒了,她更加疯狂,一天要熬两蛊滋补汤药,还亲自下厨,把自家小姐的一日三餐安排的妥妥当当。
虽说竹苓手艺不差,滋补汤药也不算苦涩,可一日两蛊,换谁谁都受不住。
商枝每日喝着,只觉得自己像是用汤药腌制过一般,嘴里身上全是那味儿。
偏偏竹苓口口声声是为了她的身体,见到她耗费这么多心神,商枝也不敢浪费,闭眼全喝了。
不过经过几日的投喂,这效果还是不错的,商枝的脸色由最初的白得同纸一般,到如今双颊已经有了点粉意。
醒来五日后,商枝终于得到了离开里屋的权利。一出门,她便迫不及待地朝偏院走。
宁渊现在还在昏睡中,入了偏院,四周一片静谧,下人轻手轻脚地忙活走动,不敢发出半点轻响。
见到商枝,也是轻声行礼。商枝不关注这些,一颗心全跑到屋内,昏睡的人身上去了。
当真正看到床榻上闭眼睡着的男子时,那颗高悬了多日的心才总算狠狠落地
她自己也是个伤患,初醒时半点力气也无,连床都下不来,这几日竹苓为了不让她再有半点意外,把她看得严严实实的,门也不能出。
她担忧宁渊,却也明白竹苓的想法,只好乖乖听话,直到今日才算是亲眼见着宁渊。
竹苓、卢寻等人都说过,殿下已经好转了,可没亲眼见着便总是担忧的。
这会儿见到了人,整个人便平静下来。商枝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地朝宁渊走过去。
快靠近的时候,她停住脚步,轻轻喊了声:“殿下。”
自然没人应声,她也没什么反应,又喊了一声,又喊了一声,一声比一声轻,却饱含愈发浓烈的情感。
走到床边,她轻轻坐在脚踏上,小心翼翼地握住宁渊放置在身侧的手。
“那密函上是不是说了我的身份,你知道我的身份对吗?”
“我隐瞒了你神医谷的事,你不生气吗?”
“为何知道我药人的身份,却不肯把中毒的事告诉我,让我救你呢?”
商枝目光随意打量着屋内的摆设,毫无逻辑地问着,她知道宁渊听不见,可还是想问他。
这些问题一个个堵在她心中,她动容是真的,困惑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