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真是队友否?
前世今生,瀛姝从来没有想过去当一个谋臣。
前生她佐助司空北辰,是佐助她误以为的良侣,现下她步步为营,是为了不把生杀大权让予他人掌控,谋臣从来不是她的目标,她也从不为自己是谁的谋臣,哪怕对待南次,那是她的挚友,南次不是她的君,她也不是南次的臣子。
襄助,除了权益就是私情,如果能够保全她所有珍爱的亲友,她其实也希望离开这座冰冷的宫廷。
“我想追随的人,是你。”陈扇仙微笑:“你不知道,我对你有多好奇,我当时无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可以在内廷呼风唤雨,我设想过如果我是你,我应当会受到不少的妒恨,我肯定会成为皇后、贵嫔的眼中钉,可你不一样,当时卢皇后视你为姐妹,你实在活成了传奇。
重生后,你竟然应选入宫,并没有嫁给裴九郎,我起初的确有挑衅你的举动,但我对你并没有恶意,我就是想试探你,也想验证我对你的判断,我更加为你所折服了,很多事,我经遇了重生才能看清,但哪怕看清了,如果换身异境,我明白我也无法做到你所做到的事,你让我笃信了人生会有另一种可能。
我离开宫廷,其实也是一无是处,无法活得更恣意,留下来也许才能真正开始我内心所向往的人生,请你信我,我不是你的敌人,如果你选择了阵营,我要跟你站在一起。”
瀛姝脑子里乱哄哄的,她还没厘清子虚居然是殷才人的见证这件石破天惊的事,更还没誊出位置来去思考南次将要面临的风险,结果陈女仪还不断往她的脑子里填充人生理想,她似乎成为了陈女仪手里的标杆,被挂上了不知哪里扯来的旗帜,正迎风招展着。
纵然见多识广,瀛姝也得掐掐自己的太阳穴,很想先掐出个洞来,把乱麻扯出好好理一理。
“鬼宿君应该没告诉阿姝我透露给他的事吧他之所以不跟你讲,多半是因为不想牵连你,为什么鬼宿君担心牵连阿姝你呢应该是要利用这个机会向太子发起进击了,但现在并不是好时机,你得信我,阻止鬼宿君!”
瀛姝放开了自己的太阳穴:“真是陛下让你把这事告诉五殿下的你究竟对五殿下说了什么!”
“陛下让我告诉鬼宿君,我一度为皇后信任,故而得知子虚握着太子的把柄,这个把柄,正是太子和殷才人有染一事。我之所以要把这事告诉鬼宿君,是因我听说潘持牵连到了乔修华,乔修华也和殷才人之死有关!
而且陛下已经授令太子暗察此事了,我冒险告诉鬼宿君,是因我的生死已经为谢夫人把控,我希望鬼宿君能保全我。
阿姝,陛下有意试探鬼宿君,如果鬼宿君真将矛头对准太子,恐怕反而不利后事。”
瀛姝盯着陈扇仙的眼睛,对方并没有退避,而且还迸发出更加明亮的光彩来,那双眼睛逼近前,才错开她的逼视,眼睫毛的尾梢已经擦上了她的面颊,一股幽香,胭脂口丹的香甜,竟是瀛姝熟悉的味道,呵,她调配的脂香,陈女仪没仿得十足,但已经有了底韵了。
茉莉玉簪,至少有此二种。
“废嫔刘氏,是为太子所算计。”
这话不长。
却又有如惊雷,震得瀛姝眸心颤晃。
“郑莲子呢”
“实为太子构杀。”陈扇仙将脸侧过去,看着廊庑外,昭阳殿的朱墙,漆色并不刺眼,很温润的红色,没有带着血腥,墙内有一株矮树,此时不知会长出什么花蕾,花叶全无,伸张着乌枝,像墙上照出了一道剪影,既温柔,又窈窕。
这里的一切,仿佛总是让人容易安心,真是太奇妙的感觉了。
缓缓的一道风走下来,从墙头,到尘土里缱绻,微微扬起一些还未腐没的花香,尘土竟蓦然变得轻灵多情了,忽高忽低游走起来,以气息为姿态,在仍然萧寂的季候,略露半分春意。
其实心情,没有因为谈及杀戮就晦暗,陈扇仙有时候觉得自己也许是天生的硬心肠。
“我不同情郑莲子,因为她可能成为内廷任何一个人的死仇,她对太多人都有恶意,唯独一人。她不会伤害太子,因此太子不应谋杀她,我觉得阿姝应当和我想法相同,我不认为你,还会委身于太子。”
瀛姝瞬间拿定了主意:“我知道世上存在重生人,因此你说的这些话,我不会觉得是癔语,你说乾阳殿的女仪子虚告诉的你那件事,难道是她亲眼目睹”
“不像是。”陈扇仙下意识更靠近瀛姝,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形:“离宫冷清,活在离宫的人也都不再有拼争的心气了,很多的事在过去一当提及就会有杀身之祸,也随着时移事改,竟能够用来充作茶余饭后的笑谈,我当时许是心境未冷吧,还难忘建康宫里的热闹繁华,明知道回不去,却总记挂着已经跟自己无关的人事。
我曾经承蒙陛下的恩宠,时常也被召去乾阳殿伴驾,跟子虚不算陌生,后来一同去了离宫,更熟识了,我只察觉她像是心事重重,一改过去健谈的性情,如同变了个人儿,我只道她明明有望晋为中女仪的,却没了指望,因此才那样消沉,但我却想托她借之前的人脉,捎带些建康宫里的消息给我。”
陈扇仙又忍不住微笑:“我最关注的就是阿姝你的事,为何你与裴九郎和离后被封为九嫔之首,那些个言官谏臣却无一人驳阻,你究竟有多受宠,都说那位新的贺贵嫔性情古怪,又好妒,你为何并不在意她的挑衅,反而阻止了虞嫔意图加害贺贵嫔的毒计,你明明知道虞嫔对你不成威胁,为什么没有借刀杀人。
我当然打听不到太详细的情况,一回,跟子虚饮着酒,消磨着离宫里变得尤其漫长的夜晚,我感慨,说看来,陛下对你的确一往情深,虞家毕竟是他的母族,虞太后又病重,但为了你,他半分都不顾惜虞嫔毕竟是太后的侄女,虞嫔的毒计还没有实施,这要是换了先帝,多半不会有任何罚处,可是新君却贬了她的份位,这是要助你在内廷立威。
子虚那日饮得半醉了,就冷笑,她问我信不信,先帝看错了新君,新君也未必是对你一往情深,她告诉我,新君还是太子时,敢冒大逆之罪的风险,强逼着殷才人……我当时大吃一惊,连忙追问,她又不肯说了,她说那样的事说出去是不会有人再信的,但仍然能成谈论者的夺命符。
我说,死又何惧呢子虚伏在案上啜泣,她说她得活下去,不然对不住……对不住谁我没有听清,子虚还说她要是不知道这件事也许更好,但如果不知道这件事,她必然会死,还会连累许多她绝对不能连累的人。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