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不论是西格莉德他们，还是芙伦斯特的精灵们，都没有对她的发色表现出什么奇特的态度。
——在不夜之世，白发是一种象征。
这是尤朵拉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一事实。
没有人再把视线投向她了，包括刚才那目光刺得她幻痛的佣兵在内，所有人不约而同低下了头，仿佛沉默的跪拜，虔诚的俯首。
毕维斯甚至非常配合地退后了一步，站在她后侧方，俨然一副护卫的样子——让精灵王子当护卫，还真是挺有排面。
尤朵拉意外地并未感到不自在，仿佛这才是理所当然的、她已经习惯的境况。
她暂且没有精力去深思这一细节。
静默的人群自发让开了道路，让伊里亚德得以看到了酒馆内突然暴露自己的光之子。
西格莉德僵在原地没有让开，这种发展可以有些超出她的预料。
也许和尤朵拉的想法一致，西格莉德反过来也不想让尤朵拉面对圣子伊里亚德。
那句话的语气其实很平淡，甚至算得上温柔。
但是尤朵拉措辞和目光却混着毫不掩饰的傲慢、讥诮和高高在上的怜悯。
说实话，这是非常具有风险性，且算得上尤朵拉冷静过头后的激情行为。
“尤朵拉”作为《焰之歌》中的反派，出现的场景并不少，所以她对待自己座下疯狗的态度……当然也有迹可循。
尤朵拉知道，因为只应该作为参考的《焰之歌》而对人产生固有印象实际上是非常失礼而片面的事情。
这是理智上。情感上来说，伊里亚德在尤朵拉的印象里，他把光明之力当作内心的至高，根本就是光明之力毒唯——他甚至不是光明神的毒唯，而只是为那份力量。
不过伊里亚德现在吃不吃这套，她就不太确定了。但是管他呢，赌一把好了——毕竟她真的忍不了了。
僵在原地背对着她的西格莉德是被碧翠丝和希玛一人抱着一边手臂拉开的。
很好，这样伊里亚德就能看见她了——在佣兵和冒险者中显得有些矮的尤朵拉这么想着。
就让她看看伊里亚德会是什么反应——
【伊里亚德进行意志检定：1d100 = 99/80 大失败】
尤朵拉：？什么东西？？
尤朵拉差点就要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这检定来得莫名其妙，她完全想不出什么理由需要伊里亚德检定意志啊？
少女的嘴角向下压了压，勉强稳住了自己的状态，抬眼看向刚刚经历了莫名其妙大失败的伊里亚德。
——伊里亚德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那并不是多么富有压迫力的目光，只是在连他身后的圣职者都下意识俯首的情况下，他盯着尤朵拉看的样子实在是非常突兀。
分明在如同被朝拜的时候都没有任何不适，尤朵拉却对伊里亚德的目光感到了不自在。
伊里亚德浅金色的长发高束成马尾，如同晴空色泽的眼瞳望向她。
他身穿以白色为底，绘制银色魔纹，滚有金边的神官服。领口那枚与其他圣职者不同的六翼包裹闪电纹路的纹章是他作为圣子的证明——当然，这只是最浅显的一项证明。
总之，尤朵拉不得不肯定《焰之歌》中对伊里亚德的描述，他的确非常“漂亮”。虽然她莫名觉得这种气质和容貌有些眼熟，但不可否认的确堪称超脱人世。也难怪会有贵族少女觉得他像是光明神的化身。
——但、是，可以不要用这种讨厌的眼神盯着她看吗？
那仿佛看到近在咫尺的希望，饱含着狂热和虚伪至极的“爱”的目光。这种感觉远比其他信徒带来的感受更加糟糕。
……他果然是光明之力的毒唯吧！
虽然似乎赌对了，但是她却没有感到开心。
尤朵拉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盯着自己走神的伊里亚德——她的不愉快已经明显地表露了出来。
“看来是我失礼了，白之子冕下。”圣子很快从那个“大失败”中回过神，至少看起来没有希玛当初那个大失败的厨艺看起来更惨烈。
尤朵拉注意到圣子对她的称呼变了。
他如同乖顺而无害的羔羊一般垂首，垂眸遮掩了方才那过于直白的目光。圣子殿下抬手附上心口的位置，微微俯身对她行礼致歉。
以神殿圣子的身份而言，这已经是个非常郑重而虔诚的礼仪。大抵上面对教皇，他也是这种态度了吧——光明神就不清楚了，反正《焰之歌》中没有见到他对光明神祈祷。
足够谦卑——但是也非常自傲。
这样还不够。
虽然有那个大失败打底，但是现在突围的话应该还是有风险吧？毕竟满心都是把她立刻带回神殿的圣子殿下，还远远没有到放松下来的时候。
毕竟她先前看上去就是一副想躲着神殿的态度。
那就……再得寸进尺一下试试？至少让他先和其他圣职者拉开距离吧。
尤朵拉没有回应他的歉意，她歪了歪头，脸上显出纯然疑惑的表情：“我没有感觉到你的忏悔，伊里亚德。”
伊里亚德猛然抬起头，下意识睁大眼睛的样子像是被踹了一脚的猫，充斥着不解和受伤。
【伊里亚德进行意志检定：1d100 = 85/80 失败】
哇哦。
尤朵拉对伊里亚德的检定已经毫无波动，甚至希望多来几次。
这样的话圣子殿下的破绽会变得更多吧？
伊里亚德的唇角压了压，他似乎也笑不出来了。他伸手示意身后的圣职者原地不动，快步走过人群留出的通道，很快就来到了尤朵拉对面前，然后在她明显不愉快的目光中止步于几步之外。
分明毕维斯就站在尤朵拉的身侧，伊里亚德却仿佛只能看到她一般，那双眼睛里浮现出某种迫切的、想要证明什么的情绪。
然后——
圣子伊里亚德单膝跪在了白之子的脚边。
明明这种场景出现在边境小镇是何其离谱，但是周围的人却都接受了——大概除了尤朵拉认为无比正常的同伴们，至少她已经感觉到毕维斯带着震撼惊叹的目光了。
这里明明只是个酒馆，结果搞得好像在神殿的祈祷室一样，让她觉得折寿。
“白之子冕下，”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