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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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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子上的人咳嗽几声,不可置信道:“……记着数?你要怎么计数?”

羡泽:“我在墙上画了正字啊。这半面墙都快画满了。你眼睛看不见,没事,我看得见。”

躺在床上的男人悚然,两只没有灵力的眼睛,在一片黑暗中乱颤,想到他们每一次欢好,她都在墙上记下一笔,如今满墙横竖正对着——如今都不挣扎不抗拒的他。

他真有种自己被扒光了衣服游街的感觉。

钟以岫嘴唇动了动,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口。他意识到自己在发烧,但他也知道眼下这个女人、这个野兽……这个已经学会了弱肉强食的龙神,是不会管他的。

只要他不会死,让他病着、虚弱着才好。

在这片黑暗里也没有白天黑夜,他侧过身子背对着她的方向睡着,幸好之前脖子上那道满是锈蚀的粗铁链,在他的暗示下被她摘下扔掉了,否则他甚至没办法侧卧。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过去多久,忽然惊醒,就感觉到一只微凉柔软的手,正按在他脖颈上。钟以岫第一反应是,她要杀了他!

但那只手只是摸摸索索,并没有用狠劲,她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肩膀上,似乎探着头在看他的脸,低声嘟囔道:“一直在又抖又喘的,怎么了嘛……说着冷,但你可比我热乎多了,我还冷呢。算了,我也要上来睡,你给我取暖!”

钟以岫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到她的手变成了爪子,整个人……整个龙就跟软面条似的瘫在她身上,其中一只爪子还在推开他衣襟,往他身上贴。

她一边乱挤一边道:“就咱们俩,你每次非固执地要穿上这身衣服做什么,还非要让我浪费法力把衣服弄干净。烦死了烦死了。”

羡泽每次跟他挤在一起的时候,都有种小动物似的捕猎与玩闹不分的力量,她把龙尾都挤进来,尾巴贴着他的腿,爪子和鬃毛蹭在他胸膛处。

钟以岫想要推开她,但她爪子推搡着他下巴,到这种地步,钟以岫不敢再拽她或者推她了。

数个月,或者是十几个月前,她觉得睡在细沙海藻上不舒服,非要想睡在他身上。钟以岫刚被她折腾得半死,身上还有她咬掐的痕迹,又被她羞辱嘲讽了好半天身上的反应,心里难受,自然推拒她。

她本来只是化作半人大小的龙形,在他推拒下,流露出真龙暴虐残忍的本性,龙型陡然变大,一只爪子直接扣住他脖颈死死按在石床上,尖牙抵在他鼻尖前,还威胁要吃掉他的胳膊。

她身上一直有嶙峋不翘起的残鳞,爪子也尖利,钟以岫恐惧与剧痛中与她推搡起来。他失手拨了一下她身上的鳞片,那鳞片本就快要脱落,当真被他蹭掉了,钟以岫登时就听到了一声哀鸣。

她在地下洞府中乱飞乱撞,尾巴甩在他身上,将他击飞出去,钟以岫胸口肋骨差点碎裂,倒在角落。

她狂乱了许久才平息下来,趴伏在石床上大口喘|息着,钟以岫也疼得眼前直冒金星,却听到了她愤怒之后的哽咽。

“我的鳞片已经变成这样了,你还要拔它?!它翘起来了,它都要掉了,你为什么还要动手!本来我就像金鱼像青蛇一样光滑……我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丑的样子过……”

“我为什么要跟你关在这种地方,你还不愿意,你以为我愿意吗?我本来应该在天上飞的,正午的太阳那么暖和,说不定又到了喝杨梅酒的季节!可我再也不敢出去了!”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我是应龙,你们这群凡人敢这么对我,那我就要血洗人间——”

她之前的哭声里还有磨牙霍霍,到了这头,忽然声音软下去:“我不想在这里……我一定是做了噩梦,我只要醒来,醒来就会发现,我是躺在泗水之滨做了个噩梦。苍鹭会嘲笑我吓坏了,鸾鸟会给我编花环压住梦魇……”

她的抽泣声逐渐低下去,钟以岫愣愣的抱着自己的腿,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的双眼失神的看向她。

羡泽将他囚禁之后,她时不时会狂怒,也大喊大叫过许多次——钟以岫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大抵知道事情的原委,知道这场东海屠魔,在“魔”的一方看来是如何。

甚至,怎么能叫她为魔呢。

钟以岫曾经确实追杀过一只身形狭长似龙的魔,肆虐人世,行踪不定,钟以岫和修仙界诸多前辈总是慢它一步,很少有人能目睹它的正容与全身——

卓鼎君说此魔会现身东海,他才去往东海,可是见到金龙真身他便觉得不对劲……

而如今相处,他已然知道她只是对人间的酒和市集感兴趣,有点得意,有点臭脾气,有点无所事事的龙神,对于一些仙门言之凿凿的魔神行径,问起她来,她都一无所知。

他听见她啜泣声,嘴唇发颤。

他并不知道羡泽在伪装的哽咽声中,正从龙尾下睁大双眼,观察他的反应。

羡泽有些鳞片快掉了,并不算太疼。这哭叫声,一半是真的对当下境遇委屈,一半也是在试探。

她发现了,不是所有凡人都会屈服于折磨,有些人越是虐待他,他反而越是心如死灰地硬顶着;有些人则是一点眼泪叫屈,他便会举手投降。

而她要的是洞悉和掌控,她要让这个人全身心都迎合她!

羡泽已经发现,自己每次聊起自己的事,他都会深受触动。

比如,一开始他是不肯说话的,但似乎听到她哭腔谩骂,听到她的怀旧梦话,他才意识到……她或许不与他认识的其他人类没有什么分别,又恐惧又忍不住问她许多事。

好几次得到她的回答,他才意识到了自己错得离谱,被答案震得在原地半晌动弹不得。

比如,她不在乎钟以岫天然的选择了同类的阵营,但她只是怒骂:“他们只是杀我吗?!他们拔掉了我的鳞片,他们是要嚼龙肉喝龙血!”

钟以岫这时才愣住了:“……什么?龙鳞、龙角可助人登仙,我一直以为是传说……他们竟然真的……”

羡泽也不在乎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狠狠踹了他几脚:“少装!你技不如人被我所用,不是活该吗?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钟以岫沉默地承认了这一点,从那之后,他就对一切的施虐默默承受,再也没说过一个“不”字。

但她要的可不只是顺从,还有主动和配合。

羡泽此刻假哭了半天,观察了他一会儿,钟以岫却始终坐在角落中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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