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火点亮了雪夜,独属于梼杌楼的信号烟盘桓在天幕。
证明着任务被人捷足先登。
聂玠没有离开,直到第二天才活动着僵硬的身躯,去确认了这座宅邸的生还情况。
无一幸免。
但是宅邸主人私藏的一把宝剑埋在废墟里,被聂玠挖了出来。
……顺便把那只狸奴的尸体也带了出来。
和前半夜的烦人不同,它变得犹如一块砖、一片瓦,犹如一切沉默无言的东西。
聂玠什么都没做,只是拿起剑转身离开。
比起聂玠,收获更多的自然是完成了任务的那位,他一跃成为了刺客首席。
他很强,身为刺客却以笨重的大刀为灵器,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聂玠直到十四岁时才有资格挑战他,被那把大刀在前胸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
可惜还是赢了。
聂玠用剑撑着身体,等宣判结果。
主上捡起那把充满煞气的刀端详片刻,从高处递给他,说着:“恭喜啊拾柒,是一把好刀。”
“……我有自己的剑,”面具底下不需要扯出笑容,聂玠控制着语调不含任何情绪,“我会成为主上最锋利的剑。”
主上哈哈笑着,握着刀柄往下一砸,“说得对,死人的东西,该和死人一起走。”
尚有余温的胸口被刀扎了对穿,聂玠垂着眼,没有看前任刺客首席的尸体。
自那之后,他成为了梼杌楼的新一任刺客首席。
“喵——”
又是猫叫唤回思绪,聂玠松出一口气。
堂堂的前梼杌楼刺客首席,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只是莫名来到异世界,身无分文的家伙。
要给邬佳做家务,还要写下自己的过往编成小说……这和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聂玠就郁闷,“同样是被她养着,你为什么就不用努力呢?”
腊肠依旧叫唤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尾巴尖在眼前扫来扫去,聂玠伸手捏住,是软得和前天吃的脆骨一样的感觉。
手心的触感顺滑而柔软,聂玠没忍住用指腹蹭了蹭。
“……原来狸奴的手感也不全一样。”
-
邬佳睡醒已经是傍晚了。
夏季的天黑得晚,夕阳还有余辉,像颗流黄蛋。
邬佳每次来姨妈,就感觉自己每个细胞都打开了,吹不了一点风,所以她会把自己捂起来。
睡了一身的汗,她先去洗了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已经是饭点了,听到她起来的动静,聂玠也从房间里走出来。
邬佳前几天教了他怎么开火,聂玠热了白粥,还简单煎了三个鸡蛋。
“诶?你还帮我热了中午的外卖啊。”
邬佳去门外的牛奶箱拿了今天的份,直接带包装隔水加热了一下。
她没什么食欲,干脆就把牛奶分成两份,“来,请懂事的刺客大人喝点鲜牛奶。”
聂玠迟疑了一拍,指腹贴到玻璃杯壁,感受了下牛奶的温度……她今天浑身的血腥味,还什么都要热的,真是奇怪。
但凡换做其他人,哪怕重伤嘎掉,聂玠也只会作壁上观。
不过邬佳现在也算是他的衣食父母,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他会很苦恼的。
这么想着,就问出了口:“你下午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姨妈来了,”邬佳挑了一个卖相最好的煎蛋,低头咬了口,“哦,就是葵水。”
聂玠:“……”
他手一抖,筷子直接怼到了桌子上。
聂玠收回自己的筷子,“我换一双。”
他转身又回厨房,邬佳戳了戳蛋黄,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选内衣裤的时候不就给你播放过生理知识频道吗?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我只是不适应有人能这么大大方方地把私密话讲出来。”
他背对着邬佳拿筷子,用不自然的神色对着大理石料理台。
……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梼杌楼的女刺客大部分都是不来葵水的,再加上楼主不允许他们内部互生情愫,会将男女刺客分开。
而聂玠虽然常在外行走,却很少接触正巧在特殊时期的女性——她们也会避免在这种时刻外出。
他第一次知道这个词汇还是在青楼收集信息的时候,那些客人嘲笑他少不更事,在他面前狠狠“逞威风”。
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即使流了很多血,也有能活下来的生物。
聂玠:“……”
邬佳:“那你赶快适应一下吧,别扭扭捏捏的。”
过了好一会儿,聂玠才回到原位,低声应了:“哦。”
这下,邬佳终于舒了口气。
关于这个问题,邬佳从来都是不把它当做羞耻的,她是去超市买卫生巾都会大大方方从不遮掩的类型。
她今天这么直白地和聂玠说明,也是希望让聂玠把这些当做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来看待。
毕竟聂玠对于地球的认知相当于一张白纸,邬佳希望他保持这样的“赤子之心”,千万不要沾染上其他的“有色滤镜”。
“哦对了,你今天写了多少字?”
“没数。”
邬佳疑惑地看向他,“我不是给了你格子纸吗,你数一下格子就知道多少字了,我们这的学生、也就是读书人,都用格子纸写作文。”
“……那个格子太小了,写字很不舒服。”
“有吗?”
吃完饭之后,聂玠就不情不愿地捏着本子出来了。
“说起来,你会说和我一样的语言,用着一样的文字,怎么都觉得更奇怪了。”
邬佳打开笔记本,“……好狂野的字,是故意不让我看清的吗?”
怪不得说格子太小呢,就他这手狂草,除了监狱之外哪种方块能束缚得了啊。
邬佳艰难地辨认他写的东西,读完之后才做出评价:“没想到你写东西意外有天赋啊,算上前两天的也有2万字了吧,等攒够5万我就帮你发到网上。”
聂玠嘟囔道:“这种东西真的会有人看吗?”
“我觉得挺好的啊,你不试试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