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
什么‘曹靖昌甫一瞧见封清桐,两只眼睛当即便看直了’,
什么‘曹大公子内心始终记挂着他二人幼年相识的情分,遂朝思暮想,夜不能寐,只待今日裙幄宴上得见佳人,好同其一诉衷肠’……
钟席诀愈听脸色愈黑,到了最后竟是冷笑一声,也顾不得伪装了,直接便出言讥讽道:
“堂堂一个成国公府,府邸里头就算没有镜子,合该也应有几个积雨的水塘吧?曹靖昌闲来无事时就不会过去照照吗?”
钟星婵立刻像是寻到知音一般拽住她二哥哥的衣袖来回晃了晃,
“正是啊!我方才也是这么说的,若论起无自知之明,他曹靖昌在安都城内认第二,怕是无人敢认第一了!”
“阿婵。”封清桐极为无奈地笑叹一句,“人家曹靖昌哪有这样?你又开始胡吣了。”
钟星婵毫不心虚地反驳她道:“我怎么就胡吣了?况且就算他曹靖昌当下没有如此想法,可经过今日一遭,他也难保不会在他母亲的指点下豁然开悟,继而对你死缠烂打呀。”
她说到此处停了一停,似是觉得上述的情景不可避免,于是又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补充道:
“桐桐,你先答应我,若是日后曹靖昌那窝囊废死乞白赖地凑上来纠缠你,你可千万不要领他的好!”
***
对于钟星婵的一番猜测,封清桐心中虽觉荒谬,但见她说得煞有介事,便也默默点头应下。
却不想钟三小姐一语成谶,几日之后,曹靖昌竟还当真走访登门了来。
他先是有模有样地向封若时递了拜帖,继而又提前两日往封府送了好些礼物,从胭脂水粉到手巾帕子,大包小包地摞了一车,虽说不算贵重,却个个都是象征亲密的贴己物件。
钟星婵对此尤为忿忿不平,“我就说曹靖昌那厮的心地和他的样貌一样丑陋吧?哪有人会给未出阁的千金小姐送水粉帕子的?这要是让别人瞧见了,保不齐还会误会你们有什么旁的关系呢。”
封清桐同样倍感困扰,她将手中的红木梳放到妆台上,转头瞧见芷雨端着个小茶盘推门而入,便扬声询问道:“如何?东西退回去了吗?”
芷雨摆了摆手,“小姐您快别提了,管家倒是依着夫人和小姐的吩咐,将那些东西原封不动地送回了成国公府。可无奈那家的司阍就跟眼盲了似的,任由一车的礼物大喇喇地堆在府门之外,不仅无人张罗着往里般,反倒还惹来了不少围观瞧热闹的。”
小丫头搁下茶盘,转而拿起红木梳欲要替封清桐梳头,“那曹靖……曹公子稍后就要来咱们府上用膳了,夫人让我来问问小姐的意思,您若是不想见他,一会儿就同三小姐一起留在小院里吃。”
封清桐一时沉默,半晌之后才摇头回道:“我还是出去用膳吧,本就是我招惹来的人,合该我自己去解决的。”
“哎哟,你哪里招惹他了?明明就是曹家讪着脸皮主动凑上来的呀。”钟星婵几乎赶着她的话音叹出一口气,她虽明白封清桐此等执拗的‘自立’皆因幼时的经历所致,却也时常会因为她‘太过懂事’的性子而倍感无奈。
她暗自撇了撇嘴,旋即又凑上前去,亲亲热热地抱住了封清桐的一只手臂,“桐桐你放心,你若决定出去用膳,那我便随你一起,假使曹靖昌今日当真胆敢对你无礼,我第一个就冲上去揍他。”
封清桐莞尔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还是在我府上呢,哪里就需要你为我出头了?再者,曹家到底还是簪缨门第,你别总是为了我三番四次地同人家交恶。”
她边说边站起身来,自衣箱里随意翻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袄裙,“这次定要趁便将话同他说明白了,省得日后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