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量她两秒,轻笑一声:“怎么?他没和你说过吗?”
榆城晚风又起,八点左右,秦屹淮抵达铭策。男人身后跟着二三男女,高级定制的黑色皮鞋踩在洇湿地面。
秋夜中,濛濛雨丝落在深色西装,秦屹淮白色衬衫衣领扣子松两颗,深沉眉间添了拓落不羁。
进了铭策里面,经理在前走着,秦屹淮被恭敬带去顶层。路遇西包厢时,男人停了脚步。
走廊上安静得很,经理敏锐察觉,转头低声询问:“秦先生,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西包厢内,甘棠小巧鼻子轻拧起,看着对面的男人,一言不发。
李启明深看她两秒,再笑着提醒道:“我以前和你提过,你是不是忘记了?”
甘棠抿唇。
是,他提过股份质押,她手里的股份不少,专人打理的基金也从来都是获利的,证券股票来来往往,到了合适时机,她迟早要转出手。
但是,甘氏的东西不行。
甘棠坐姿笔挺,看着对面男人顿顿道:“如果是其他公司的股份,我可以。最后一条,不在我考虑范围以内。”
李启明眼色暗沉下来,面上却云淡风轻笑一声:“这么绝对?一点余地不留?”
甘棠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声音放软一些:“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
她的财产相比于甘氏的股份来说,实在是九牛一毛。
李启明往檀木椅背上一靠,默不作声。
剩下的几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分寸,起身离开,去了内室。
这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李启明掀起眼皮看了对面女生一眼,双颊微红,粉唇轻垂,明显不开心。
他倏忽笑了,握住女生手腕,轻哄:“行了,别生气了,好好说两句话。”
脾气顶好的娇娇女,哄两句就行。
甘棠任他握着,嘴皮子上下开开合合:“我没有生气,是你非要我为难。”
李启明耐着性子和她说:“怎么叫你为难了?股份质押而已,等资金到位,后期盈利,补上亏空,这股份不还是你的吗?”
他捏了捏她白皙手腕,垂眼细细摩挲:“难道说,你还不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股份它现在确实是在我手里。但等我们结婚了,我是要把它放进信托的,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家族企业为了更好地管理集团,规避风险,会把股份放在几个篮子里,由几个继承人放入信托中,甘棠获得其中一份。
为什么要在婚前转接股份?
是要确保甘氏股份是只属于甘棠的个人所有的婚前财产,方便界定所有权归属。
旁人不能随意染指。
为什么要她现在担保?
因为股份现在还未进入信托程序,她在此期间有权独自处理,是唯一可能被李启明哄骗质押的时间段。
李启明顺着她说:“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但是我们结婚是为了什么?互相帮衬一下,岳父大人会同意的。”
他为什么这么理所当然?
听到这里,甘棠心里才生出一股气,没了和他理论的心思,说到后面声音也越来越大:“他会同意才怪。你信不信?我要是现在给他打电话说把股份拿出去做担保了,我爸这么大年纪的人,能捂着胸口再进次医院?他身体不好你不是不知道。”
李启明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那如果你连这都不肯帮我的话,你要怎么让我相信,结婚以后,我们能共度一辈子?”
“我不帮你吗?我没有帮你吗?”甘棠听后骤然心寒,望着对面男人,拿起桌上合同,直视对面男人,一字一句问道,“如果我不帮你,这上面的条款是什么?上面早拟好的基金股份是什么?合同上面所有的财产,难道都是凭空多出来的吗?”
她想控制好情绪,但莫名委屈,声音也不自觉开始湿润:“在这场婚姻里我自问付出了百分百的诚意,你呢?我愿意帮你承担风险,毫不犹豫站在你这边,你又把我当成什么?甘家的提款机吗?还是你图谋赚钱的筹码?”
甘棠确实是个很单纯的姑娘,被家里人养得太周到,从小到大,什么后路都帮她考虑好了,所以她从没有为自己想太多。对于李启明亦如此,婚后的荣辱她可以共担,法律上必须,情分上愿意。所以她用她的所有赌一次。
但是有些东西触及了底线,不是她的东西,不行就是不行。
可是,他们之间,本来就是联姻。
那她最开始,是不是不该信他的话,去谈什么感情呢?
李启明眸色越来越深,该说什么?
说他喜欢她?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有几分?她又信几分?
最重要的是,有用吗?
男人沉默抬手,想帮她把眼泪擦掉,却被她抬手挡住。
甘棠抽了张纸,垂眼自己动手,倔强道:“我知道你很难,李伯伯给你的压力我也知道。”
所以她理解并容忍他对甘家的越界行为,甘棠默默说着:“除去甘家的股份,如果你还需要我的担保,我可以帮你签。其他的再没有了。”
李启明继续沉默,甘棠没管他,起身,想去洗手间。
包厢门甫一打开,迎面就是秦屹淮的高大身影。
男人垂眸,凝视过她的脸,眸色愈暗,脸色愈沉。
她抹把脸,偏过眼,连个招呼也没打,侧身从他身旁经过。
秦屹淮没回头,视线半垂虚虚落着,却能察觉她离得越来越远。
不消多久,他抬眼,包厢门正关上,减小的门缝间,谭絮的暗向他示意,又坐下来笑着和李启明说话。
李启明背对着男人,还什么都不知道。
室内,他和谭絮的手搭在了一起。
耳畔,女生的脚步完全消失在走廊。
“泽西还没来?”秦屹淮偏头问道。
“马上过来。”刘钦犹豫着开口,“甘小姐迟早经历这遭,不会有事的。”
秦屹淮抿唇,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