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静女》选自《诗经》,写的是一对青年男女约会的过程,表达了作者对美好爱情的歌颂与追求。
路雪辞提出疑问:“这诗太短了,内容场景单一,怎么演?”
“我们在选篇目的时候就构思好了,《静女》和《氓》放在一块作为一个多幕剧,”许文心笑说,“《静女》讲恋爱时的甜蜜,《氓》讲女子婚后被丈夫虐待和遗弃的痛苦。两个剧目放在一块,目的是警示广大女孩恋爱时要擦亮眼睛,拒绝被渣男pua,做独立自由的当代女性!”
路雪辞:“……”
别说,思想立意还挺好的。
但是——
“我不想演女生。”路雪辞面无表情说。
许文心看看他,又看看旁边的谢予,小心翼翼说:“可是,你比谢予更符合剧本形象唉。”
校园剧的最终参演名单已经确定下来了,《静女》两个主角分别由谢予和路雪辞出演,其中一个要反串演女性角色。
“谢予挺帅的,但让他扮娇俏可人的小姑娘……”许文心看了眼人高马大的谢予同学,捂嘴小声说,“辣眼睛。”
谢予:“……”
老师,我听见了好么。
“而且妆造不会很夸张的,又不会让你穿裙子,”许文心拍拍路雪辞,“行不行啊课代表?牺牲一下吧。”
许文心平时对自己挺好的,路雪辞也不想让她为难,叹口气答应了。
许文心高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今天下午大课间在学校大会堂集合排练,不要迟到哦!加油,看好你们哟!”
——
这次校园剧汇演共安排了八个节目,主演三十多人,参与演出者将近一百人,规模不小,学校也很重视,专门留出大会堂供学生排练。
排练的第一天下午,近百号人聚集在大会堂里,兴奋地讨论着各自的剧目,气氛热烈非常。
《静女》和《氓》作为多幕剧组合成一个节目演出,《静女》的主演是谢予路雪辞,《氓》选定的主演则是隔壁2班的盛意和陆骁。
1班和2班是兄弟班,任课老师基本相同,两个班的学生虽然不是特别熟,但天天打照面,大部分都能叫出名字。
路雪辞发现2班的盛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看的他都怀疑自己脸上有东西,迟疑了一下,出声问:“怎么了?”
盛意终于眨眼了,说:“你好好看啊。”
路雪辞:“……”
这么直白的赞美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谢谢。”他说,“你也很好看。”
倒不是恭维,盛意的长相是极其精致的那种,眼睛大而有神,睫毛长到逆天,而且脸蛋特别小,任谁看都忍不住想夸一句漂亮。
“真的嘛?但我觉得还是比不上你好看唉。”盛意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幽幽地叹了一声,“这个剧本和选角都太真实了,婚姻果然是女人的坟墓。恋爱时光彩照人的大美人,结婚后就变成黯然失色的小白菜了,呜呜呜。”
路雪辞:“……”
他还不知道怎么接,盛意身边一直沉默不言的陆骁说话了:“你很好看。”
盛意一下子来精神了,双眸blingbling地看着他。
陆骁:“是颗挺水灵的小白菜。”
盛意:“……”
他扑上去对着男生一顿挠:“嗷嗷嗷陆骁我咬死你!!”
陆骁伸手接住他,任他在自己怀里小猫似的撒欢抓挠,眼底有种不易察觉的纵容和笑意。
打闹间许文心过来了,盛意一看,连忙乖乖站好。
“我简单给大家讲讲这两首诗啊。”许文心说,“《静女》内容很简单,场景也是固定的——对了,演出时的场景需要大家自己布置,我已经发动班里同学帮你们找道具布置场景了,你们四个只需要把剧演好就行。”
“我继续刚才的讲——《静女》情节简单,但人物个性鲜明,里面的细节也很打动人——我考考你们对人物的把握,路雪辞,你觉得《静女》的主人公是个怎样的人?”
这首诗还没学过,但问题难不倒他。路雪辞说:“‘静女’的意思是淑静娴雅,但女主人公的行为却与此相悖。我的理解是,她在大众面前表现出的是安静内敛的一面,但面对喜欢的人,却会流露出活泼调皮的真性情。这种反差,正好能透露出她对男子的爱意。”
许文心听的一脸惊喜,连连称赞:“说的太好了!你的理解特别棒!‘反差’二字很准确,在大众面前的她和在心上人面前的她是截然不同的,这里面态度的差别需要你自己去体会和把握。”
她又问盛意:“盛意,你对《氓》女主人公的理解呢?”
盛意显然也是认真做了功课的,想了想说:“女主人公不是传统的封建女性,青梅竹马婚后变心,她没有做徒劳无功的挽回,而是决定打破婚姻的枷锁,还自己一个自由。她很清醒,也很勇敢。我觉得她身上有种非常吸引人的抗争色彩。”
“说的也很好!你们都太棒啦!”许文心愈发高兴,深深地为自己的学生感到骄傲,“你们对角色的理解把控都很到位,接下来需要注意的就是细节的表现。好,下面我们一块来梳理一下诗中的细节……”
她用了半个多小时为四人深入讲解了诗歌内容和表演时要注意的要点,最后用力拍了拍少年们的肩背:“剩下的时间就交给你们了!汇演时间定在本周末晚上,你们还有近一周排练时间。老师看好你们,大胆地去表现吧!”
——
学校把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留出来给参演同学排练,时间很充裕,而且《静女》的剧本比较简单,表演难度不大。相比较之下,《氓》的发挥空间就大了许多——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
盛意抱着个不知道哪找来的木头搓板,拿着校服外套一边在上面搓一边凄凄哀哀地唱,时不时还抬手抹抹眼泪,“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每天早上六点我就要起来给一家人烧火做饭,白天看孩子做家务伺候公公婆婆,晚上还要织布到深更半夜,村里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使唤,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