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江潮晚上还要出去,两人买完包后便回家打算休息。
——结果也没休息成。
江汀来了。
两人刚回到住处不过几分钟,房门就被敲响了。裴林从猫眼往外一看,原来是江汀。
“家里换了新烤箱,今天烤了点东西,妈让我送来给你们尝尝。”江汀笑盈盈地举起手里的袋子,说,“我听阿潮说今天调休,下午回来休息,就说过来看看,顺便给你们送点吃的。”
江汀把东西一放,对裴林说:“阿潮没有克扣你的口粮吧?他平时做饭老对付。”
江潮正在沙发上躺着,听见这话之后啧了一声。
裴林抿着嘴笑了。
他从饼干盒里挑出一块饼干塞进嘴里,细细咀嚼咽下后说:“没有,阿潮做饭很好吃。”
江汀并不买账:“他给你做饭,你当然替他说好话啦。你如果说他做得不好,他那么讨厌,肯定更要苛待你。”
裴林笑眯眯地说:“真的没有啦。”
江汀和江潮是罕见的龙凤胎。
江汀早出生几分钟,勉强算是姐姐。血脉压制之下,成为了少数几个能够拿捏住江潮的人。
不过细看起来,两人的长相并不怎么相似。
江汀文文静静的,说话也轻声细语,是典型的偶像剧小白花女主的长相。江潮则……
姐弟俩的妈妈曾经开玩笑说,学校里曾经有男孩子想追江汀,一看见她旁边的黑脸煞神就被吓退了。
江汀也不是爱说话的性子,裴林和她闲聊了几句后,客厅里便安静下来。
他啃完了一块饼干,老实了一会儿后犹豫着去拿第二块。咬了一口后又觉得罪恶感实在太重,便把剩下的大半块饼干掰成两半,将自己没有咬过的那一半递给江潮。
江潮嚼吧嚼吧吃了。
“可以再吃一点,”江汀看裴林扭扭捏捏的样子觉得好笑,解释道,“知道你要控制体重,没怎么放糖,牛奶也放得很少,多吃几块也没关系。”
说着,还把饼干盒往裴林的手边推了推。
裴林不好意思地说:“不吃了……不吃了。”
他恋恋不舍地盯着那盒饼干,灵机一动问道:“对了姐姐,不然你教我烤饼干吧!刚好我这里也有烤箱!”
“……”江潮一个翻身从沙发上坐起,“你别学了吧。”
他开始焦虑:“你还是不要学了吧,你觉得呢?”
裴林:“……”
江汀对裴林的厨艺水平略有耳闻,掩着嘴偷偷笑了。她的目光在面前这两人身上依次扫过,坏心眼地说:“那我教你哦,绯闻男友。”
裴林:“!!!”
他惊得快要从沙发上跳起:“姐姐!救命!!”
江汀嘿嘿地坏笑着,狡猾地说:“救什么命?你忘了吗?确实有这么回事啊!”
裴林两手合十,小脸皱成一团:“姐姐,饶了我,放过我……”
“江汀,你要是没事做就回家去,我还要休息。”江潮淡淡开口下逐客令,“晚上还要出去喝酒。”
说着甚至开始上手赶人。他拎着江汀的包包,又去拽她的头发:“快走吧。”
江汀扒着沙发扶手不肯离开,顺便解救出自己的头发:“怎么了,我跟我前绯闻男友说两句话也不行吗?”
*
绯闻男友,还真是有这么回事。
这事发生在高中。
那时候……那几年里,江汀一直过得很辛苦。
小孩子的恶意来得无缘无故,过分出挑又来自于单亲家庭的江汀,莫名其妙地承受了许多原因不明的欺凌。
有那么几次,就连比江汀小一级的裴林都听说过。
时间长了,裴林班里的男生竟也开始说起江家这对姐弟的闲话。
有一次裴林听不下去了,在话语变得愈发不堪入耳之前出声制止:“可以不要说了吗?这些事情,难道你亲眼见过吗?不能确定真假的事情,就不要随意乱说了吧。”
被他制止的男生当时没有说什么,当晚便在黑板上画起了简单又恶意满满的简笔画。
一把长柄雨伞,伞的两边分别写着裴林和江汀的名字。
裴林走进教室时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同学们的不对劲。他左右看看,在回头看到黑板上的简笔画时血色一路冲上头顶。
他快走两步上前擦掉——
就在同一时间,班上的气氛又微妙地发生了变化。原先那些压抑着的哄笑声顷刻间消失,整间教室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安静到他几乎能听到有人倒吸冷气的声音。
裴林无暇顾及这些,勉强集中精神完全擦掉那些无聊的东西后,他才慢吞吞转过身。
……原来,江潮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班门口,就在他们站着,正面无表情地盯着班里某个男生看。
该上晚自习的时候,这人不知是准备翘课回家,还是正要回班里。
他没穿校服外套,里面的米色毛衣下摆吊儿郎当地挂在腰间。
“在干嘛呢?”他往裴林的班里走了两步,靠着门口站着,“怎么一看见我,都不说话了?”
裴林成绩好,读的班也是重点班。班上的男生蔫儿坏,只敢在背后说点什么做点什么,真碰上江潮本人,谁都不敢多说话。
“谁画的?”江潮继续问,“画得不错啊。我都不知道,你们这班里还有美术特长生啊?”
他不咸不淡地开着嘲讽:“保送美院了吗?”
这几分钟的安静,实在度日如年。
好在江潮也并不打算真的做些什么,他看着班上某个男生偷偷伸手擦着脑门的冷汗时才终于笑了。
他冷哼了一声,道:“这次看在裴林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下次再敢欺负到他和江汀头上,别怪我抽你。”
他说话的声音一直很轻,每句话却又沉甸甸地落在地上。
之后他朝裴林招招手,说:“正好要找你。”
裴林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小跑着跟在他身后离开了教室。
……江潮身上那股明显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男生的阴郁感,在离开教室后悄然散去。他摸摸斜挎在身上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笔记本,面露难色:“你这个笔记本……掉了一页,找不着该插在哪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