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她,兰桑面上一松,将扭紧的手指也松开。
“小、结、巴。”鱼娇娇拉长调故意一字一顿的,抬手微掩着唇角逐渐笑开,“气性还蛮大嘛。”
少女嬉笑声清脆,笑靥亦灿烂的很。
小结巴三字恍若不见话语中恶意,只是她纯粹觉得有趣,所以就笑了。
闻声,贺迟胤捏紧手中外衫。
如玉般根根指骨因用力被瑰色盈满,指端间刹白。
“这般瞪着我作甚?”鱼娇娇上前些,微仰首耸肩问他,示意贺迟胤有话就说。
见他仍旧不言语,鱼娇娇故意着拉长声调:“我可是救了你命耶。”少女话语幽怨,极尽委屈之意。
“你,你也,出去。”声未尽,呛咳声起。
鱼娇娇停止笑,长睫颤动间,双眸剪秋水,姿色若琼花。
“不识好人心!”少女微仰下颌,“你以为没有本公主的庇护,你现在能好好站着?”
“所,所以,我,我就该……”声嘶哑难辨,动了气性下更是吐字艰难。
还有怎么也抑制不住的呛咳声,像是一团发嗖的烂布在往贺迟胤喉哝深处堵塞而去,似存心的要他闭嘴,好好的当一个合格的哑巴。
没有什么,比今夜更糟糕的事了。
少年强撑的脊背松散开,唇角微扯着自嘲,索性放任喉间痒意,放任呛咳。
内殿寂静,一时间只余他激烈的咳嗽声。
相较他的难堪,鱼娇娇则自得的很。
少女微翘着下巴,眸里盈笑:“咳出来就好了,戚然很厉害的。”
她也很厉害,能看懂戚然的药方字,最厉害的是几句话就让他咳出来了。
这一猛咳后,贺迟胤喉间倒没了痒意。
然而,望向朝他漫步临近的鱼娇娇。
他心底陡然蹿出一股火来,少女轻挽着披帛,娇靥如花朝他而来,像是一把枯杉被投入烈火,噼里啪啦蹿的猛烈。
“出去!”贺迟赢微抬下颌,眼微眯着。
这两字倒是没结巴。
鱼娇娇从兰桑身后望去,那双狭长眼,微眯下里中寒芒犹如冰锥般向她刺来。
凶倒是挺凶的,但鱼娇娇不怕。
少女径直从护佑姿态的兰桑身后走出,昂首挺胸着再次朝贺迟胤方向逼近。
果然,倒退着的是对方。
这点预料中的发展,鱼娇娇眸中欣喜更甚,捏着披帛的手松散开,站定后弯眸道:“不识好人心,难怪是个小结巴呢。”
“待会药来了你也别喝,给本公主倒掉!”鱼娇娇下巴微翘,狠剜他一眼后双手叉腰转身,“兰桑,我们回宫。”
来的快,回去的脚程更快。
兰桑和小公主身形相近,一双腿脚倒是没她伶俐,几乎是半跑的姿态才堪堪追上疾步的鱼娇娇。
她们走了会,兰铃才从偏殿过来,手中端着白瓷碗。
浓郁的药苦味刹时盈满内殿。
殿内只余贺迟胤一人,少年端坐书桌。
兰铃无视他眼中戒备,几步便将白瓷碗搁在他面前。
因放置力度不轻,里中药汁洒了出来。
望着被药汁浸透的污点,贺迟胤攥紧手中纸张瞪向她。
“我只是想告诉你,在这鱼姜皇城里,你并不是什么邯殊九皇子。”兰铃微俯身双手撑在书桌,紧盯着他,“我们小殿下这一趟是救你,放低些姿态,眼下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九皇子你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你母后、你哥哥荣登那个位置不是吗?”最后这句被压的轻,仿若晚间夜风轻抚。
但再轻,贺迟胤还是站起身,下意识的想要去拽住她手臂。
这是邯殊话。
他近半年没听到的乡音。
手被避开,贺迟胤望着站直身的兰铃,略带磕巴的问道:“你,你是,你是谁?”
“奴婢兰铃,鱼姜皎月公主的贴身婢女之一。”兰铃眼帘低下,恢复往日一贯沉稳。
这是彻底的避嫌,也是在告诫他,眼下他该学着闭嘴。
少年人到底是骄傲,没再问询什么,只固执的攥紧手,似是想要抓住些什么。
话丢完,兰铃瞥了眼药碗,径直离开。
临走的暗瞥,贺迟胤觉得,这婢女更像是想将药倒掉。
望着仍在飘热气的药汁,贺迟胤不由回想起鱼娇娇。
少女身形实在不算高,临走双手叉腰,让他将药倒掉别喝的姿态倒是摆的很高。
下刹,贺迟胤伸手。
端起的药被他送到唇边,几口便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