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吴军归营
天未亮他便醒了，然后就开始穿戴行装，今日不止徒卒兵卒要归乡，他们也要随公子拔营回姑苏，姑苏城外新建了一座营寨，左右大军都将在那里安置。作为公子近卫，他们要护卫公子左右，必须全副武装，如今没有了徒卒所有负担都必须自己携带，颇为麻烦。
羿巫迅速的穿戴上衣袍皮甲护腕和靴子，已经磨损殆尽的皮靴脚趾几乎要触地，看来该去削块松木做个底了，也许应该再垫上两块铜片，羿巫思量着可以去找风烛打副靴底。转念一想，今日要转营回姑苏，剑炉已经封火，只得到达姑苏城外大营再作打算。他的皮甲也已千疮百孔，唯有后背完好无损，缝缝补补的痕迹布满前胸，这些伤痕皆为战绩，恰是他勇猛的证明。
今日无战事，故弓不上弦箭不入囊，只需要背在身上就行，但是长剑必须佩戴好，随手可用，正好昨日从风烛那里得来一只新钩，可以拿来挂剑，麻绳终于换金钩，扶着剑柄，羿巫感觉自己拔剑的速度都会快上几分。
接着他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食物包裹，又把昨晚打造好的胸甲及一些散碎皮革包在一起，这些都是要去送给黎，由他带回家中。
帐外号声响起，当他走出营帐才发现军营中早已人头攒动，不少袍泽已经打理好自己的行囊准备归故里，至于那些没有动静传出的营帐恐怕也已人去帐空。
怪不得皆传：吴人冲阵快比归乡啊！
羿巫伸展了一下身体，正打算去寻黎，忽然瞥见脚下缩着一个人影，他还以为是昨晚的醉鬼，踹了两脚才发现对方竟是黎。
“小黎！你何时来的？”
“卒长——”小黎迅速整理了一下身上单薄破旧的麻衣，或许那根本不算衣，就是几片麻布随便缝在一起。小黎的阿母早亡，阿父又身残在家，看来已经很久没人给他往军营送新衣物了。
“跟黎同帐的几个人半夜便开始收拾行囊，黎也只好跟他们一起收拾，因为离开之前想跟卒长道别，可是来到这里才发现卒长还没醒，黎只好在这等候，不小心就睡过去了。”小黎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睡眼惺忪。
按照军中最新法令，徒卒归乡可以带走自己的所有兵甲，只是需要做好记录，并保证下次征召时带回即可。不过小黎原本应召时就一无所有，先前一战他也未曾缴获任何东西，更没有获得任何赏赐，能保住性命安然归乡已是巫神庇佑，此刻小黎身无旁物便仍是一脸喜悦。
羿巫拍了拍小黎的肩膀，他身子骨依旧羸弱不堪，但是跟三个月前入伍时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毕竟这三个月他一直有在照顾小黎，至少从未缺少过他的食物。但是这一归乡便不好言说了，羿巫想起了小黎的阿父，那个倔强的汉子曾经跟他并肩作战，若非被楚人斩断一条腿，哪里用得着让羸弱的小黎入伍呢！
“小黎可是我吴国好男儿，待尔成长后，必定能够杀敌立功！”
小黎神色盎然，继而低头掰着指头数道：“跟黎睡在同一营帐的原本有十人，昨天晚上只剩五人收拾行装，其中两人断了手指，一个伤了脚，黎能安然归乡，阿父一定欢喜极了！”
确实如此啊！想想当年自己第一次入伍，安然归乡阿母便向巫神还愿，还给自己准备了许多好吃的，欢喜的两夜都未入睡呢！想起食物，羿巫便取下身上的两个包裹递给小黎。
“这里面有给尔准备的甲衣，回去让尔父帮尔制好，另一包是送给尔父的，过些时日我会亲自去看望他。”
“卒长——”小黎欲言又止。
羿巫笑道：“我与尔父情同手足，至今还欠他一副甲胄一把宝剑呢，照顾黎是应该的，而且用不了多久我们可能又要并肩战斗，回去多多修习剑术，战事恐怕又要来临了。”说着他又把那柄短剑一并交给小黎。“此剑已经在军司马处登记，算是我赠与尔的，赶快归故里吧！早向尔父报平安！”
“黎会告知阿父，等着卒长前来。”小黎恭恭敬敬的朝羿巫行个大礼，然后便背着包裹急忙离去，远处早有同里伙伴在招呼他。
“卫矢猜测那个小子的父亲一定救过卒长的性命！”卫矢不知何时来到了羿巫身后。“一条命换一身甲胄一把宝剑可不亏呀！毕竟大多数时候命比甲贱，身比剑薄。”
“那是对于尔这等独行野民而论，黎父与巫的情义岂是剑甲可比。“羿巫没好气的说道：“没想到尔竟然能起这么早！看来昨夜的酒水还不够烈呀。”
“哈哈哈——没办法，奴隶要是没有顽强的生命力，早就枉死在路边了，那点酒水还撂不倒卫矢！”
“不知卫矢有何打算？直到下次征召之前，尔应该都是自由之身吧？”羿巫突然转身望向卫矢，此刻的他已经褪去甲胄，身穿短衣薄裳更显他壮硕的体格，腰间挂着宽厚的无鞘铜剑略显滑稽，只是疲倦的神色昭示着昨夜的狂欢。
“当然是去姑苏城了，原来没有机会，这次可要去好生看看，听说这次攻破楚国城邑，俘获不少楚国女子，楚王好细腰，楚女多妖娆，卫矢可要好好去享受一番。”卫矢神秘一笑，落在羿巫眼中却显猥琐至极，令人厌烦。
羿巫鄙夷道：“我吴国大好女子数不胜数，如今尔已经脱离奴隶之身，讨个庶民妻不好吗？楚国军队如此羸弱不就就是因为他们的大王好细腰，当心跟楚女生个软弱的种。”
卫矢不以为意，撇嘴道：“做了那么多年奴隶，卫矢可是学到一样东西——好酒好肉只有吃到嘴里才真正属于自己。与其讨妻，还不如去女闾找乐子，毕竟不知道哪天就死在战场上了，到时候美妻还不知道在谁的怀里承欢呢！”
“姑苏城何时兴建了女闾？”羿巫倒是有些时日未曾踏足姑苏城，即使进城也从未留心过此等琐事。
卫矢咧嘴笑道：“当然是从那个楚人来到我们大王殿前才开始开设，这个白发伍员可真是一肚子计谋啊！先是把东西赏赐给我们，说是奖励我等奋勇杀敌，叫我们感激不尽；然后再用俘获楚女的身子把这些赏赐给赚回大王的府库，最可气的是我们还都心甘情愿的把东西送回去。哈哈哈——早听闻姑苏城女闾里美人像天上的云儿一样多！而且不限身份，只要出的起财物，来者不拒呢！”
“喂！听闻卒长也要回姑苏城，到时卫矢去寻卒长，用最好的酒肉来招待卒长……”
卫矢的笑声逐渐消失在羿巫的身后，此时他没心情跟卫矢多说半个字。
公子此刻想必已经准备拔营归去了，诸多事务等着他们近卫来做，羿巫穿过嘈杂拥挤的归乡徒卒兵士，望着远方大帐不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