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城中见闻
不止一次的在梦中重复经历那夜的情形,那一剑已经深深的刻在他的心里。
“卫矢早就听说军中又推行了新法令,如今大王还未征召我等,蠢货才去营中受罪呢……”
“卫矢——汝可还记……”羿巫只来得及看到卫矢留下的背影,连他的留言都没听清。
接下来的半日他都静坐在此处,偷偷观察对面的酒肆,期待着能再次见到那个人,直到傍晚,所见之人皆是一些陌生剑士,那个男人终究是没有再次出现。
其间食肆主人多次为他奉上茶水美食,待他询问过后才知道,卫矢那家伙离开时竟付了不少的饭钱。
“也许今日不会再出现了吧!”羿巫喃喃自语,随后唤来食肆主人,告诉他余下的饭食不必再做了,他明日午时前还会来这里,到时候提前准备茶水饭食。
天色渐晚,羿巫也无心再去巡视街市,犹豫着走到那家酒肆门前驻足片刻,方才转身离去。
姑苏城北侧约十里,有一座高百丈的山丘,山丘连绵百里,乃是姑苏城北侧的天然屏障,三年前,公子烛庸向大王建言在此建立营寨,于是方有了姑苏城南北二营的格局。
后来在公子光的协助下,北军营隐隐有赶超王子庆忌所统领的南大营之势,可惜每当公子光有所作为,公子烛庸便坐享其成,三年来公子光从未有丝毫怨言。久而久之,军伍之中为公子光所折服之人愈多,不少人认为这座军营本就该属于公子光,羿巫正是其中之一。
望着这座由公子光一手建立起的雄壮军营,他胸中有股说不出的自豪感。
辕门在望,羿巫正要进去回令,却突然被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所吸引。
此刻辕门外就只有三个带甲之士,其中一人显然身受重伤,浑身血气弥漫,那股血腥味正是从他身上传来,此刻他们围在一起,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些什么。
羿巫观其行为举止颇为反常,通常受伤军卒应当即刻带去医治,而这三人却在辕门外徘徊不定,不敢贸然入军营,哪怕同袍身受重伤,也犹豫不决。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想必他们是违背了军法私自斗殴,回营将要受到更严重的责罚。
“再不进行救治他就流血而亡了!”当羿巫走进才发现,受伤的那人已经陷入昏厥,甲衣仿佛鲜血洗过,这是耽搁了多久啊!
其中一人焦急乱转,见羿巫走近,连忙躬身拜托道:“我等并非私自斗殴,我兄弟是被他人所伤,烦请卒长为我等明述,大恩没齿难忘!”
另外一人也开口道:“我兄弟三人是在巡视到罗浮山脚下,被陌生剑士所伤!”
羿巫感觉这三人颇为熟悉,也许曾同在公子光帐下听命,衡量一番,便应承了下来。“尽快找人医治,我自去禀报驻军司马!”
跨过辕门便是一个巨大的演武场,各军伍营房陈列两侧,井然有序,正对辕门最远处是主将的大帐,原本是公子光所居之处,近日公子光被大王收回虎符,已经不常来军中视察,营帐却依旧为其保留至此。
此刻羿巫遥望中军营帐,却发现中间演武场中人满为患,众军士围观演武场早已是军中常事,往往有人在此比拼武艺剑术,可是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安静,近百人围观,竟无一人出声,着实诡异。
羿巫艰难挤开人群,来到演武场中央,当他看清场中情况,终于明白大家为何一言不发,规规矩矩。
巨大的演武场上只有一个身穿甲胄的军士在挥剑,剑身长二尺五寸,已属上制佩剑,剑身宽约三寸,剑格处镶嵌七颗宝石,如北斗七星,剑脊两侧各有一指宽的青色暗格纹,在阳光下,剑刃耀耀生辉。如此长制佩剑不算沉重,可是在那个人手里好似重达千斤,每一次劈斩都有千斤之力,观其身侧碎了一地的石块,上面剑痕依稀可见,四周看他练剑的众军士皆小心翼翼,屏息凝视。
不过最夺人双目的不是此人剑术,而是他的头发,白发三千,静练如银丝。再见其英武的面庞,伟岸的身躯,竟别有一股气势,把周围的人压的喘不过气来,此人正是吴国的座上宾客——伍员。
也是公子光的门客。
随着手中剑意四散开来,伍员双眉紧蹙,眼神里杀意浓厚,竟让人连与他对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羿巫隐约听到,演武场最外侧有几个军卒在小声议论。
“此人杀气好重!”
“听说这个人原来是楚人,后来逃难到我们吴国,两年前才被大王招为宾客。”
“楚人!”有些不了解情况的人大惊失色,要知道现如今吴楚之间战争不断,在这里的军士皆是刚从战场上归来,很多人手上都沾有楚国人的鲜血;亦或是有袍泽亲属死在楚国军士剑下。
彼此仇恨滔天,皆恨不得将所有楚国人都杀了。
“可是听闻在上一次战争中,此人杀敌最多!连大王都称赞他的战绩!说要大加赏赐。”另一名年轻军卒一脸困惑。
“尔等居然不知?此人与楚国有大仇,他以前在楚国也曾是贵族,后来家中被楚王灭族,父兄皆被斩首,他也是历尽千辛万苦方才逃出楚国,后辗转多国,最后才来到我吴国。尔等可看到此人满头的头发了吗?就是为过楚国边关,一夜愁白了头。”这一名年老军卒显然知道更多消息,绘声绘色的给大家讲起了他所了解的情况。
“这人有大才,不单在战场上勇猛无畏,治理民众也很出众,公子光就特别依仗他……”
羿巫眼前这个叫伍员的家伙,曾经的楚国贵族,如今已经立志做楚国的送葬之人,目前正努力为楚国挖坟掘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