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剑出鞘

她毕竟是皇帝的侄女，等赵正川醒来，赵虔知道事关重大，定会约束好赵正川不让他胡言乱语，然后拉下脸上陈家提亲。

若是陈桥松夫妻和南荣亭能忍下这口恶气，就把南荣芙嫁到赵家，忍不下就彻底闹掰让皇上处置赵正川，但南荣芙也从此身败名裂，陈家和南荣亭也会遭到诟病。

梁云起看向南荣芙，她浑身衣服被撕扯得面目全非，脸和脖颈上到处是淤青，唇上还渗着血，瑟缩在陈南桐怀中。

想起那天她在辂车里，面色含羞地说她倾慕于他，鲜花一般的少女就这么被毁了，梁云起只觉心中钝痛。

他转过头不忍再看，吩咐蓝岳：“你出去买两套干净衣服来，我们送她们回家。”

南荣芙一听回家两字，浑身哆嗦着往陈南桐怀中钻：“桐儿，我不要回家。”

她骗了舅母才出的门，想起沈氏热心地给她张罗，一再嘱咐她和未来嫂嫂要多亲近，她满心愧疚没脸面对舅舅舅母。

肖崇回了房间，陈南桐将南荣芙放进红豆怀中，起身冲肖崇福了一礼：“今日多谢肖指挥使。”

肖崇忙摆摆手：“姑娘要谢就谢你舅……啊不，要谢就谢既明吧，我们俩从穿开裆裤就在一起，他呀可真是个绝世好男人，能文能武，吃喝嫖赌一样都不沾……”

肖崇说得眉飞色舞，恨不得此刻为梁云起写篇赋好好夸夸他，梁云起不得不咳嗽两声打断肖崇。

陈南桐郑重在梁云起跟前跪下：“南桐谢过舅舅。”

梁云起俯身将她拉了起来，小丫头泪水一滴滴落在他手上，灼得他手背滚烫。

“别哭了，今日被吓坏了吧？别怕，有舅舅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等蓝岳回来的时间，陈南桐说出了自己的疑惑：“那支蹊跷的箭，还有，赵虔来的时间不早不晚正好把我们堵在楼上，而且他并不知道赵正川做了什么才会那么嚣张吧？舅舅，肖指挥使，你们觉不觉得……像是……像是有人在操控？”

梁云起冲他点点头：“还有，赵正川是借着我的名头将芙儿约出去的，他又怎么知道芙儿……”

梁云起看了一眼神情呆滞的南荣芙，没说下去。

南荣芙坚持要嫁给梁云起的事，只有陈家人和梁云起知道，连文颜如和魏柔嘉都不知情，赵正川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肖崇捏着下巴：“我这几日好好查查。”

……

暮色四合，两个女孩至晚未归，家中的家丁小厮都被派出去寻人去了，陈桥松夫妇焦急地等在门口。

看到梁云起和肖崇护送着陈府的马车回来，陈桥松松了一口气露出个笑脸，沈氏却大感不妙，心里猛然一窒。

梁云起将人送到门口，陈桥松还想跟他客套寒暄两句，看到南荣芙脸上的淤青，笑容一下僵在脸上。

梁云起和肖崇也不便多说，匆匆拱手告辞。

走到巷子口，梁云起驻足停下了。

肖崇不解道：“你要干嘛？”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肖崇无奈下马：“我说，你就别卖关子了，一天了，我还没吃上一口饭呢？”

梁云起揽着他坐在巷子口的石头上:“待会儿去我家吃，让芸娘给你做红烧狮子头。”

梁云起此刻脑子里很乱，想到在皇后帐外听到的话，皇上对南荣亭这两个妹妹的谋算只怕是落空了。

南荣芙和梁家大概率是要结亲了，可这是结亲也是结仇，赵老太太在后院日日面对杀夫仇人的孙女，能对南荣芙有什么好脸色，而南荣芙今日受辱之事也必会让南荣亭和陈家对赵正川恨之入骨。

而赵虔乃是文官之首，在朝中根基颇深，长此以往，朝局只怕会纷争不断。

这肯定不是皇上想要看到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谁得益最大，谁就是背后的推手。

看来还有人不死心，不想让南荣亭顺顺当当继位。

肖崇悠然曲着手指敲着墙冲梁云起道：“你小子也是有点运道的，我跟你说，你可别那么迂腐，咱俩不都看见了？赵正川只是扯断她腰带什么都没做呢，清清白白的陈家大姑娘你不趁机拿下？”

梁云起思路被打断，没好气道：“这运道给你要不要？”

没想到肖崇认真眨巴了一下眼睛：“姑娘还是不错的，这运道真给我真要。”

梁云起白他一眼，继续想事情。

肖崇见他一脸的不情愿，拍了拍他肩膀：“你真不要？这姑娘可没人敢娶了，你要是不要，我就勉为其难收了。”

梁云起思路被彻底打乱，蹭一下站了起来，踹他一脚：“再不闭嘴信不信我揍你？”

肖崇拱起眉毛笑着凑近他：“让你嘴硬，还说不要，既然不喜欢你紧张什么？”

梁云起一时语噎，对啊，他紧张什么？他刚才不还大公无私让她找她的魏公子去？

“我……”

他正嗫嚅着不知如何回答，巷子里“嘚嘚”的马蹄声响起。

果然，是陈桥松。

他一手持缰绳，一手提着一杆长枪，气势汹汹纵马冲了出来。

不愧是传说中跟随文少保征战沙场十年的将军，不愧是曾经一人一剑就血洗东厂的锦衣卫指挥使，这刚猛悍然的架势，犹如一柄尘封许久的利剑迫不及待要出鞘，将肖崇吓得一个激灵。

英雄即便是老了，褪去锋芒毕现的锐利，也还有一身深入骨髓的浩然正气。

梁云起阔步迎了上去挡住他的去路：“陈侍郎，可否听我一言？”

陈桥松勒马急停，大红马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前蹄。

月光下，陈桥松脸庞绷得犹如弓弦一般，眼中似有哀色，转瞬又被霜雪覆盖，刺的人心头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