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各成惊
喜事,一件是馨雅王子于八月十六日生了个女儿,一件是代惠王上奏,保和皇子尔雅已定于十月二十日出降北境宁眉。
这两件喜事都是明帝早就知晓的事,如今不过瓜熟蒂落而已,她并不怎么惊讶。馨雅王子自从嫁给了钟雨桐,到今年才怀上第一胎,钟雨桐没说什么,德王却急得不行,馨雅孕期刚足五个月,德王就派人请了太医令秦梦菲去诊脉,秦梦菲回来就跟她讲馨雅皇子怀了个女儿。她知道德王有外孙女可抱了,之前凤德殿的梧桐树被大风折毁之后,她不想让淑王和德王再干涉朝政,便是让人去给德王传话,倘若再惹她生气,她就把钟雨桐调出京师做地方官,让德王见不到外孙女。至于尔雅和宁眉的婚事,她上回就知道了,还为此给了宁眉一个光禄寺主簿的官。
当下刷刷两笔写了句朕知道了,祝贺姨母升任外祖母。又拿起江澄的奏折,在天头处补了句康和馨雅二弟的赏赐着礼部从丰给付。
一个关乎江澄的面子,一个关系着德王的面子,又值朝廷一统了天下,银钱不似之前那般拮据,多赏些也是应当的。
看完了这两个奏折,便该看第三封了,明帝本以为这第三封也像前两封一样,太平无事,哪知才一拆开,她就被吓了一跳。
这第三封是那位年轻的男御史写来的,义正辞严地弹劾英贵君薛恺悦,说是英贵君薛恺悦恃孕生骄,心生妄念,仗着育有皇长女和统帅过男兵的些小劳绩,竟然于中秋佳节之时公然接受外命夫的入宫拜贺,这分明是企图与皇后比肩,若不严加惩戒,恐将助长其觊觎之心,威胁皇后中宫正位。
明帝看着这样犀利的言辞已觉吃惊,及至拆开第四封,越发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怎么会这样?”
这第四封左谏议大夫杜方娜写来的,这位杜大人的奏折与那位男御史的正可互相印证。当然作为在朝中极有根基的女子,这位杜大人的消息比男御史还要灵通一些,奏折中不仅写明了外命夫入宫拜贺一事有违礼制,而且把外命夫的名单都给列了出来,秦国公正君陈语和、安远侯正君岳晔、将作少监林瑶的正夫顾珃全都在其中,此外,这位杜大人还在奏折中指出外命夫入宫朝贺,首倡于北境宁家,这分明是左相江澄与英贵君薛恺悦同声连气,互相勾结,意图取皇后而代之,若此风不止,日后必将混淆嫡庶,祸乱天下。
明帝正自惊疑不定,却听得内室中安澜关切地唤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明帝刚要回答没什么,视线正好落到了安清的那封信上,心思陡然活泛起来,安清早不写信晚不写信,偏赶上御史台和谏议院弹劾薛恺悦的时候写信过来,这信会不会也与此事有关呢?若是安清也在信中这么讲,这事情可就麻烦了,两个臣下的奏折,她可以说臣下们是各有算盘,小题大做,她可以先解决了问题,再慢慢地告诉安澜,甚至可以一直不告诉安澜,可若是安清已经在信里把事情讲出来了,那安澜岂能不信安清的?信了又岂能不生气呢?
思量至此,明帝便觉这安清的信是个烫手山芋了,她很想把信藏起来不给安澜看,可是,思量了半晌,终究觉得这样做太过霸道。她可以在安澜看到信后为薛恺悦说情,甚至代为解释,可是她不能够阻挡安澜知哓事实,虽然她与安澜彼此是妻夫,感情又极其深厚,但她不愿意让安澜成为一个只能够听到她想让他听到的消息的聋子。
内室中的安澜自明帝抽出胳膊就已经醒来了,只是外面太过凉寒,他不愿意起身,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模模糊糊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初始一切尚好,他听得甚是无趣,正想要接着睡,便听到明帝那声惊呼,他很是吃了一惊,唯恐是哪里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身为皇后他是有议政之权的,既无需避嫌,他就很自然地问出了声。问得时候尚且只是一般程度的惊讶,可是明帝迟疑不回,他就提心吊胆起来,颤着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他正准备下床去看看,便见明帝迈步走了进来,手中捏着一封信。明帝脸上的笑容颇为牵强,瞧着他答非所问地道:“这是二弟给宝贝的信,宝贝且看一下。”
安澜越发疑惑,清儿千里迢迢的,给他写的哪门子信呢?
他从明帝手中接过信来,当着明帝的面拆了信封,匆匆地浏览了一遍,只这一遍,他的瞌睡就被彻底惊跑了,不敢置信地喊道:“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