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父心
的。陛下昨个儿挑中的是余段蒋三家,赞武侯段名扬家目前只有女儿,不过段侯把乐养园的男子医者翎儿收纳了,听说那个翎儿已经怀有身孕,陛下说若生的是个儿子,就定给应儿。”
冷清泉不为所动,颦着眉头道:“可万一他肚子里的是个小姐,那娶侧出公子的还是只有向儿一个。”
安澜暗暗替明帝无奈,明帝昨个儿跟他讲的时候,很透彻地告诉了他为什么挑中的是余段蒋三家,“这三家都是当年一统四国的时候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军中大将,虽然比不上关董秦三位主帅,但在军中也都是颇有人望的,三个都是侯爵,论身份给公主们做婆婆,也说得过去。三个又都在乐养园住着,被朕缴了兵权,没有什么危害,将来不至于和三位公主一起做出什么蠢事来,朕大体上是放心的。”
“于公,她们三个在乐养园住久了,难免有些腻烦,朕同她们结亲,也是对她三个的安抚,对朝廷的长治久安是有好处的。于私,三家都是世代将门,在银钱上田产上都很丰隆,将来公子们的嫁妆想也不会很少。余家的小儿子是玉儿的哥哥生的,应当不至于丑陋,蒋家的儿子你是见过的,生得也过得去,段家的嘛,那个翎儿朕是见过的,虽说是个北境男儿,但模样很过得去,不然段名扬也不至于念叨了几年还是把人收下了。”
他当时深以为然,觉得明帝的思虑简直是一石数鸟,再周全稳妥不过,于三位公主,于朝廷于皇室于那三家臣下都有好处。
不过面对着冷清泉那双很有些凄苦的眼睛,他还是将别的选择讲了出来,“除了余段蒋这三家,陛下昨个儿还考虑了虎威侯黄一笛家、夏离将军家、何文金将军家、舒妩将军家,这四家都有嫡出的儿子,除了舒将军家的公子比向儿略大个两岁,余下三家的年龄倒也合适,你中意哪一家呢?”
选哪一家呢?冷清泉拿不准主意,决定采取一个个去除的办法,询问安澜道:“舒将军、何将军两家家中都没有侯爵是不是?”
安澜点头,“两家都是将军,品级都不低,侯爵是没有的。”
冷清泉道:“那这两家都去掉。臣侍没怎么出过宫,不知道黄将军家的正君是哪位啊?”
安澜对此倒是知道的,“黄家本就与徐家有亲,到黄侯这一代继续亲上加亲,黄侯的正君就是徐婉将军的亲弟弟,徐婉将军也是有侯爵的。”
冷清泉听了,果断做了决定,“那便选黄侯家吧。夏家的侯爵不是夏离将军挣的,那高公子的脾气又很坏,他家的儿子不会是好女婿的人选。”
安澜没有立刻答应,思量了一下,提醒他道:“黄侯家的公子,我虽然没见过,但听人说起过,说是容貌很肖黄侯,顶多算是中上,这也是昨个儿陛下没有首选黄家公子的原因,陛下怕选个不漂亮的,将来公主的内帷不和洽。”
冷清泉对此倒不在意,“中上就中上,娶夫娶德,男儿家容貌不好的,德行往往不错。至于内帷和不和,向儿她将来要是不喜欢正君,她可以再纳别的夫郎嘛。”
安澜暗暗摇头,他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自打生了乐安,就改变了想法,认为冷落正室偏宠侧室,于正室而言,太不公平。但娶夫娶德,正室以家世为第一,容貌性情才学全都不重要,这也是姚天的通常想法,他倒也不好批评冷清泉,当下笑着道:“我把这话回给陛下,看陛下的圣意如何吧,陛下心里头是很疼向儿的。”
冷清泉却不这么认为,自打明帝有意把向辰出继给淑王府,他就总觉得明帝对女儿的情分很一般,不能说毫无感情,但这感情同江山社稷相比,微不足道。当然他眼下也不能做别的事来改变明帝的想法,只有走安澜的门路,他思量定了,从椅子上下来,向着安澜屈膝求肯,他先反问安澜道:“皇后是不是觉得臣侍到了如今的地步,尚且要替向儿争个家世好的正君,太不知进退?”
安澜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但冷清泉琥珀色的大眼睛中蕴了一汪眼泪,瞧着楚楚可怜,他便不好直说,只道:“女孙自有女孙福,淑君虽然爱女心切,却也没必要替孩子处处都打算到。”
冷清泉道:“皇后说的臣侍都明白,可是臣侍想着向儿她以后,本就低姐妹们一头了,再娶个侧室生的连个亲姐妹都没有的正君,那日子真是要低到尘埃里去了。同是陛下的女儿,独有她的日子过得惨,臣侍心里真是要自责一辈子了。”
他说到这里,眼泪就落了下来,砸在安澜坐前的脚踏上,像珍珠一般摔得粉碎,瞧得安澜心里头愁楚,“千错万错都是臣侍的错,可是向儿她是无辜的,臣侍恳求皇后疼爱向儿一回,臣侍往后余生都给皇后当牛做马,绝无怨言。”
彼此同侍天子十几年,今不如昔的冷清泉这般恳求他,安澜说不出拒绝的话,伸手搀起了冷清泉,宽慰他道:“我会尽量劝陛下的,你也不要太难过,再怎么说向儿也是陛下的骨肉,未来的日子差不到哪里去的。”
未来的日子如何,冷清泉不敢设想,但他知道眼下安澜答应他去同明帝说,便是安澜待他的情分了,他再次屈了屈膝,真诚地感谢安澜,“臣侍谢皇后,皇后的恩德,臣侍终身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