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药人
已经连耳根后颈都是红的了。
顾琼一开始没注意,及至瞧见了一个红红的脖子后颈,便笑着问这康儿道:“你脸红成这样,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没有。”康儿吓了一跳,立刻直起身子紧张地摇头,可是那不稳的呼吸簇动的睫毛已经出卖了他。
顾琼越发疑惑了,“那你是怎么了?”
“圣上好喜欢怡卿主子啊。”康儿不敢抬眼看他了,半低着头,很是真心地称赞他。
顾琼唇角弯弯,对这个话题不置可否,只问这小侍儿道:“陛下这会儿在哪呢?”
“圣上同着皇后主子、淑君主子去曲虹园啦。”看他岔开话题了,康儿没那么窘迫了,立刻抬起头来,回答得很简洁。
“知道了。”顾琼的情绪像是沸汤中浇了一点凉水,说不上有多么失落,但不再是之前那般滚烫。
康儿却没听出来他这微妙的情绪变化,小男儿只顾想自己的心事,趁着殿中无人,便大着胆子问顾琼道:“怡卿主子,奴才,奴才能问您一件事吗?”
“你问。”顾琼正准备往殿外走,听见了,便住了步。
“怡卿主子,圣上,您身上,您疼吗?男儿家,嫁人以后,都是这样吗?”康儿把话说得磕磕巴巴,但意思算是表达清楚了,问完之后,他就盯着顾琼的眼睛看,紧张地呼吸都暂停了。
顾琼初始听他询问,还有些恼他探人隐私的意思,不大想回答他,等听到最后,便隐约猜出了原因,忍不住笑弯了青烟般的双眉,逗这康儿道:“疼得很,本宫都疼哭了,你听听本宫这嗓子,就是哭的。你说得没错,男儿家嫁人以后都是这样,你怕不怕?”
顾琼细长的双眸带着狡黠的笑,他才不要告诉这傻乎乎的小侍儿,他夜里确实哭了,却不是因为疼。
康儿是个娇气的小男儿,听了这句话信以为真,立刻就扁了扁嘴唇,犯了怯,“奴才怕,奴才怕得很呢。奴才还是不要嫁人了。”
顾琼见这孩子如此好骗,随口问道:“你才多大就想着嫁人,可是有喜欢的女儿家了?”
这康儿其实十六岁了,不算很小了,但因从小被母父娇惯,人很是单纯,单纯就显得比实际年龄小一些,顾琼误以为这康儿只有十四五岁。
“唔,奴才,怡卿主子,奴才不知道算不算喜欢,奴才就是看见她就欢喜,看不见她就难受。”康儿脸红得能煮熟一锅虾,眼睛却亮得很,那样子分明就是小男儿陷入了最初始的爱恋。
顾琼瞧得有趣,倒忍不住想要知道是哪个女子让这小娃看上了,“这个她是谁啊?”
“奴才,奴才不能告诉怡卿主子,不是,不是奴才不愿意讲哦,是,奴才还没有告诉过她呢。”康儿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眼睛向着殿外看,比之前更紧张了些。
“不管是瞧上了谁吧,最好是做个正室,侧室的话,有女儿还好,没有女儿,日子就不好过了。”顾琼同着康儿不熟,自然也不会刨根问底,只拣市坊间的百姓们常讲的话,讲给这康儿听。只是这话正应了今日的景,他说出来便有些感慨深长的意思。
康儿是个很善良的男儿,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头琢磨了一下,石破天惊地发问道:“怡卿主子,您既然说有女儿才好过些,那您何不再给圣上生个公主呢?您怕疼吗?”
顾琼扯起一个苦涩的笑,“公主岂是想得就得的?你呀,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他不能同眼前还没有嫁人的小男儿详细地解释,安澜之前怎么说的,尚然兮又怎么说的,他只讲这件事情的难易,一点不牵扯与这事有关的人情世故。
康儿毕竟只有十六岁,把一切都想得很容易,以为只要解决了想得而得不到的问题,就一切大吉了,因而他很是热情地鼓励顾琼道:“怡卿主子,您别灰心啊,您还这么年轻,一定能再生养个公主的,奴才邻家哥哥都三十了,今年还生了个女儿呢。”
小男儿的天真心思啊,总是认为山挡路可以劈山,水挡路可以灭水,这世上所有的难题都是努力就可以解决的,顾琼心头嘲笑了一下这不谙世事艰辛的小男儿,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受到了这小男儿的鼓舞的。他面上不曾显露分毫,只对这小康儿道:“你一个没出阁的小男儿,懂什么,快别说了,你还是去给本宫传软轿吧。”
虽然身体酸软得厉害,这日下午,顾琼还是出了宫,他没去天心楼,而是直奔尚然兮的体仁堂,见了尚然兮他也不同尚然兮客气,单刀直入地道:“你上次说,你最近在研制由男儿服用的得女药,正在寻找试药人,你药研制得怎么样了?试药人找够了没有?”
上一次尚然兮去宫里给他诊平安脉,已经同他讲得很清楚了,明帝的身体禁不得再次服助孕药,如果想再得一个小娃,那就只能由他服药。他当时还有些犹豫,觉得是药三分毒,不可乱用,此时却觉得他如果没个公主,始终是矮人一头,不如冒险服药,搏上一博。富贵险中求,若是成功了,他膝下有了公主,日子会美好许多。若是不成功,听尚然兮的意思,也就是将养个两三年,还不至于丢了性命。
要不要再得个凤胎,诞育个公主,这件事他从九月里就在思量,犹豫了整整半年了,至今日,终于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