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蝗虫
“孩儿记住了!”护良沉声道:“只是吐蕃侵犯河西,父亲您可有举措!”
“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王文佐道:“皇后产子之前,我必须留在长安!”
“那吐蕃的战事——”
“吐蕃的战事先拖一拖没坏事!”王文佐耐心的解释道:“护良,你要明白眼下的关键是在长安,长安没事,河西那边纵然有一二挫折,也不是什么大事。长安这里出问题了,就算河西打赢了,也无济于事!”
“可是甘州已经被围,甘州如果陷落,从陇右通往安西的道路就被截断了,安西也无法久持——”
“这些都不是什么大的问题!”王文佐打断了儿子的争辩:“吐蕃人本族兵力有限,就算截断了河西,安西诸镇也不是几年能拿下来的,我有足够的时间应对!”
“那么在父亲眼里,安西河西都不过是弃子,是吗?”护良突然问道。
听到儿子的提问,王文佐一愣,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如此尖刻的问题了,他重新打量了一下儿子,点了点头:“是的,必要时我可能会舍弃这两地!”
“父亲,长安的权柄对您来说就这么重要吗?”护良问道:“河北、海东有那么多土地还不够吗?”
“护良,你以为我贪恋权势才不肯离开长安?”王文佐笑了起来:“只要陛下明日恢复健康,我后天就回范阳,一天都不多留!”
“可是陛下已经不可能恢复健康了,不是吗?”护良问道。
王文佐避开儿子的目光,沉默了片刻:“陛下的病是因为脑子里的血管堵塞了,脑子里管理口舌和手脚的部分也受到了影响,痊愈着实不太可能了!”
“父亲您知道圣上的病因!”护良瞪大了眼睛:“那您为何不告诉太医,对症下药?这样不就能把陛下的病治好?”
“因为太医知道也没用!”王文佐苦笑了一声:“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不,应该说是超过了这个时代的能力,也许几百年后能够有办法治好,现在这个时代是没有办法的!”
护良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很明显父亲很清楚天子得了什么病,但他并不想说出来治疗之法,这又是为什么呢?
“算了,不说这些了!”王文佐叹了口气:“我刚刚说的这些你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你妻子,不然恐怕会惹来一些不好的联想,你明白吗?”
“孩儿明白!”护良点了点头,他犹豫了一下,问道:“父亲可以告诉孩儿天子病症的治疗之法吗?”
“你想知道?”王文佐笑了笑:“那也没什么不可以,首先通过观察病人的症状,和某种仪器,确定病人头部发病的位置,确定位置之后,然后便是治疗了,要么用某种药物疏通血管,要么把病人的头盖骨打开,然后用刀切开被堵塞的血管,将其疏通。”
“这,这怎么可能?”护良瞪大了眼睛:“头盖骨打开后人不是就死了?还有什么是血管?还有什么仪器能够确认病人头部发病的位置?”
“这个——”王文佐被儿子的问题给难住了,他突然发现要给一个完全没有自然科学基础和现代生物学基础的人解释现代医学治疗中风的原理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他想了想:“护良,你要是真的想要知道的话,回家去找一只兔子宰了,然后把尸体剖开,亲眼看一下这只兔子的身体是怎么组成的,然后再来问我这个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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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汴州。
黄河在经过延津之后,河水的流速就变慢了不少,这条汹涌的大河就好像累了一般,把自己的躯体横躺在这片辽阔平坦的土地上,酣睡起来,不时翻个身体,动动胳膊。而千百年来,人们围绕着她开垦田地,兴建城郭,成为了东亚地区人烟最为稠密,最为富庶,也是自然灾害最为频繁的地区。
“刘大使,我们到了,请下车吧!”汴州刺史恭谨的掀开马车的帘幕,午后灿烂的阳光射入车厢,刘培吉下意识的偏过头去,避开强烈的日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适应了户外的阳光,覆盖着大批麦田黄河下游冲积平原在他面前铺展开来。
“就是这里?”刘培吉走下马车问道。
“回禀上官,本州的蝗灾最为严重的地方便是这里!”刺史苦笑道。刘培吉这才发现,眼前的田野被厚厚的一层蝗虫覆盖了,每根麦秆上都爬了好几只,地面上,更多的蝗虫在蠕动着,看去像是一种黏稠的液体。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是呀!”刺史苦笑道:“前几年也有,但是像今年这么严重的还是头一次!今年的夏粮恐怕是颗粒无收了!”
“为何不想想办法?”刘培吉问道:“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
“上官,这么大的蝗灾岂是人力所能抗衡?”刺史道:“下官已经下令向本州神佛祈祷,希望神佛庇佑,来一场大雨,驱走蝗虫,这样一来还来得及再种一季庄稼,希望能弥补一二!”
“神佛庇佑?”刘培吉冷哼了一声,他看了看眼前的刺史,丰满的白皙面颊上满是无可奈何的苦笑,他的胸中不禁生出一股无名火来,直冲脑门。
“那若是神佛没有庇佑呢?”
“那就非下官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刘培吉走到麦田旁,田埂上的蝗虫纷纷避开,他随手拿起一只被踩死的蝗虫,看了两眼,突然问道:“王刺史,我记得你前两年堪磨都是优等,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应该就要升迁了吧?”
汴州刺史微微一愣,他不知道这位从长安来的大人物这么问自己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小心为上:“上官好记性,不过明年是否升迁还是不知道的事情,下官也只能听天命了!”
“王刺史你是不是觉得反正明年你也要去另一个地方了,这汴州的事情你也用不着太操心了,只要敷衍过去就成了,反正由继任者操心,所以对这蝗灾就听之任之了?”
汴州刺史这才听出刘培吉语意不善,赶忙道:“上官何出此言?这蝗虫乃是天灾,非人力所能及,岂可说本州听之任之?”
“看着蝗虫吞食春苗,难道不是听之任之?”刘培吉冷声道:“而且你刚刚说什么祈求神佛来一场大雨,驱走蝗虫,简直是一派胡言?”
汴州刺史被刘培吉这番劈头盖脑的呵斥,也有几分恼了:“下官也是希望蝗虫离开,保一州百姓平安,怎么是一派胡言呢?”
“汴州四边哪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