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恶者？（四）
天色暗沉下来，秦艽手中的木头已经基本被她雕刻成笔挂的形状，她吹了吹木屑，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
她放下手中的雕刻刀，提着裙摆，蹑手蹑脚地走向水零谈事的房间，贴着耳朵偷听。
根本什么都听不到嘛！古代的房子隔音效果这么好的吗？
秦艽无趣地走进厨房，叉着腰开始纠结，晚上吃什么呢？
她的面前是玉红雅指挥的人带过来的菜，土豆、香菇、小青菜、鸡蛋、排骨，还有一只拔了毛的鸡。
那就来个来麻椒口水鸡、糖醋排骨、香菇炖鸡蛋，素菜就来个醋熘土豆丝、烫小青菜。再打个蛋花汤好了。
如是想着，水零撸起袖子开干，乐呵呵地哼起了歌，细听可以听出，和水零昨晚在尸体旁边唱的歌曲调十分相似。
屋子里，水零听到了玉红雅的话，猛然抬头，“她动手了？”
玉红雅郑重地点了点头，“山主，秦艽是会武的。”
水零又拿出息影石，置于水盆之中，水中渐渐浮出影像。
一个大个子抢走了秦艽桌上的墨盘，砸向了秦艽，秦艽下意识挡住脸，不仅墨泼了她一身，她格挡的手臂，也被砸得隐隐发抖。
周围的人一阵惊呼，他们只是嘲笑秦艽，可没想过要动手打人。
坐她身旁的女弟子慌忙拿出一个，替秦艽擦拭脸上的墨水。
秦艽拿起女弟子给她的诗词，娟秀的字迹，已大片的墨水覆盖，她心疼道：“苏瑶，诗没了。”
苏瑶叠了叠手帕，换了个干净的位置继续为秦艽揩墨，“没事的，我待会儿再给你写一幅。”
“不，你不会给我写了。”水零喃喃道。
此刻古武却嘲弄地吐了吐舌头，和自己的狐朋狗友对碰了一下，对着苏瑶挥舞了一下拳头，苏瑶下意识捂着了自己的胳膊，吓得发抖，古武和他身后的狐朋狗友见状，立马吓得哈哈大笑。
周围的人，敢怒不敢言。
秦艽见到苏瑶的表情和动作，抬手戳了戳苏瑶搂着的胳膊，苏瑶又是一抖，躲开了秦艽的手指，而后秦艽又试探性地搂了搂苏瑶，苏瑶没忍住，立马委屈地哭了出来。
没有一句对话，秦艽只凭几个动作，仿佛就已经知道了苏瑶的遭遇。
她的脸色立马变了，看向古武时怒不可遏：“小孩子不懂事就算了，但你这个人就是纯坏，像你这样的人活着，简直就是浪费空气。”
古武被这样骂了，如何受得了？被她欺负的人，就该哭哭啼啼地求饶才是，还敢骂他，简直是找死，他抄起一张凳子，怒目歪嘴对着秦艽：“妈的，有本事你再说一句试试？”
秦艽瞪着古武，一字一顿：“垃圾。”
古武冲过来抡起膀子就要把椅子往秦艽身上砸，这一下要是砸到秦艽身上，骨折是必然的事，玉红雅站不住了，自然要上前去挡，可是秦艽却先她一步上前，化防守为进攻，握住了古武的手，反手一拧，古武手直接骨折，他惨叫一声。
哐当一声，古武手上的椅子落了下来，砸到他自己的身上，古武又是一声惨叫。
秦艽猛地向前一推，古武连退十几步，撞到不少桌子板凳，让他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而后直接跌倒在地，全身都以奇怪的姿势扭曲着。
古武疼到在地上打滚，面目全非。
那一刻，秦艽居高临下地看着古武，气场、眼神全变了，她看古武的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死人。
她语调冷淡：“站起来，死，站吗？”
一招就能把人手拧骨折的女人，古武哪里敢再惹她，他抱着自己的手，恐惧地摇摇头。
秦艽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墨水，毫不犹豫地拿过身边一个学子桌上的墨水，泼在古武的脸上：“还你。”
玉红雅站在后面看到秦艽这样的变化，都惊呆了，她捂着嘴歪头看秦艽的面部表情，眼睑半合，神情冷漠，忧郁中带着一丝疯魔，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秦艽转身，微微抬眸，眼神定格在玉红雅所在的位置，玉红雅一惊，难道秦艽看见她了？
可是秦艽的眼神只在玉红雅所在的位置停留了一瞬，便又转向了自己的座位，她上前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起来。
苏瑶虽然也被她的模样吓到了，但还是热心地帮她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焦急地小声说道：“你打了镇长侄孙子，快跑吧，躲一阵，千万不要再回来了。”
秦艽慵懒道：“躲他？我倒希望他明天最好别来了，否则，下场更惨。”
秦艽提着自己的包往外走，玉红雅跟在她的身边，拿手在她的面前晃悠，可是秦艽没有任何反应，玉红雅这才放下心来。
秦艽出了教室之后，又找了个没有人的角落，将裙摆一扎，两个蹬步，噌噌便翻出了学院，相比于上午秦艽笨拙的翻墙动作，这次秦艽的动作矫健了许多。
秦艽翻墙过后没有走，而是靠在墙上，把书包里的东西都翻出来，一一查看，尤其是在看到自己写得歪歪扭扭的诗词，以及上面留的标记时，停留的时间较长，像是在记忆和背诵。
玉红雅将水镜中的息影石收了回来：“后来她就一直待在那个墙角，直到下学才又翻进去，从院门口走出来和我碰面，她是欢喜着走出来的，问她身上墨水的事情，她就说是墨盘打翻了，再问便问不到什么了，路上遇到小摊贩在卖东西，那小贩不识货，上好的小叶紫檀，他用来垫桌脚，秦艽问我借了五文钱，将它买了回来，回来后她换了衣服练了字，拿出一整套的雕刻刀具，便在那里一直雕刻物件。”
水零没有说话，她一边听着玉红雅的分析，一边把玩着塌案上的茶具，脑袋里一片混乱。
玉红雅疑惑道：“我不明白，既然她这么厉害，为什么要隐藏？又为什么要装作柔弱无能的模样。”
水零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过了好一会，才沉声说道：“或许她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变了一个人。”
在祠堂的时候，秦艽就有类似的表现了，可那时，水零只当秦艽是受禁制影响，失了部分记忆，可是，这一次站在另一个视角看秦艽变化的过程，似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一个人就是再装，也不该眼神、脾气秉性、说话的节奏都变了。
秦艽的身体里，分明住着两个人，一个活泼乐观、胆小柔弱的秦艽，一个是冷漠无情、手段残忍的秦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