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身份
赵槿又看向秋月，这两天，秋月对她的态度，有些抗拒，也不能说是抗拒，像是有些躲闪。
秋月在躲着她，赵槿从来不是个会强求的人。
既如此，她便也准备摊开来说，内耗伤身。
“秋月，”吃过早饭，赵槿叫住秋月。
秋月身形一顿，站在原地，低着头，赵槿看她这样，竟有些怀念之前的秋月。
秋月就站在那里，不声不响，好似在等着赵槿对她发号施令。
赵槿开口了：“秋月，我当初赎你出来，倒也没想过要你还钱。”毕竟，一千两，对如今的赵槿来说，不算什么。
但是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却是可能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天文数字。
赎秋月出来，是她心甘情愿，当初说要让秋月给她打工，签合同，不过是因为怕她出了怡红楼，没地可去，不想她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她赵槿做过的事情，不论对错，绝不会后悔。
秋月愿意留，只要安心，本分不作妖，她愿意收，可如果秋月不愿意留，她并不会强求。
秋月听她说那话，抬起头，看了赵槿一眼，但又飞快的低下头去。
赵槿见此无声叹息，接着说道：“既无心留下，我不强求，我再给你一百两，你自可离去。”
秋月身形一顿，随后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你要，赶我走？”
赵槿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表达能力，她刚刚那话，表达出来的意思，是在赶秋月走吗？她不是在给她选择吗？
赵槿正准备好好给秋月解释一下，便看着秋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眼含热泪，满脸委屈，倔强：“您赎了秋月，秋月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诶？倒也，不必如此。”赵槿说，她原来看秋月是文文静静的一个小美女，怎么现在精神这么癫。
这脑回路她咋跟不上呢？
“您是真的不想要秋月了吗？”秋月含泪问道。
赵槿第一次体会无奈：“不是我不要你，我是让你选择，你能明白吗？”
秋月明不明白不知道，一旁的春兰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
最后目光落在赵槿身上，她很想开口，问赵槿，她难道看不出来，秋月喜欢她吗？
应该说是喜欢男装的她，芳心暗许，本以为是才子佳人，又是救赎自己出泥潭的希望，已然倾心，结果心上人竟是姐妹。
这心境一时难以转换，所以别扭，实际就是一时难以接受。
春兰很想说出来，因为她们理解秋月，秋月年纪小，也还未正式接客，对郎情妾意抱有希望很正常。
像她，经历得多了，看透人心，虽然对赵槿一开始也抱有了那么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在知道真相那一刻。
她很快便也接受了，可秋月不一样，她被污染得不深，所以抱有幻想，所以不想接受现实。
春兰想告诉赵槿，可又怕赵槿其实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用这样的方法拒绝，毕竟赵槿不是一般人。
只是这事儿却是她想多了，赵槿尽管经商厉害，胆大心细，可是，在这一方面，似乎格外迟钝。
不是对感情迟钝，而是她根本没有想过，同为女子的秋月会喜欢她。
她以为，自己虽然女扮男装，但是在公开身份的那一刻，秋月和春兰会把她当姐妹。
可能会惊讶于她的身份，会佩服她的勇气，甚至可能诧异于她的离经叛道，这些反应，赵槿都事先做了预判。
却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爱情的喜欢。
在这方面，赵槿着实有些顿感。
“秋月不走，”秋月一脸倔强。
赵槿有些无奈：“不走便不走，但有一点，我可以不让你还赎身的银子，但以后也不会白养你，若你想留下，就得按我们之前说好的。自食其力，你若愿意学，我便教你。”
秋月深深的看了赵槿一眼，而后重重点头：“我愿意学。”
赵槿点头，又看向春兰：“你也一样。”
春兰回过神，心想不愧是赵槿，既没有伤了感情，还能将事情处理得这么平和。
赵槿若有读心术，一定满头黑线告诉春兰：“姐妹，你想多了。”
春兰点头：“多谢东家教导。”
或许是谈心起了作用，之后，秋月对赵槿不再排斥，虽感觉还是比不过之前，但赵槿已经能接受。
“今日，我要去看铺子，你们是要跟我一起去，还是还想在家休息几天？”赵槿问。
“我跟东家一起。”春兰说道。
秋月点头：“我也一起。”
赵槿同意：“行，那就一起。”
春兰和秋月自怡红楼出来后，虽已是自由身，但并未改名。
春兰本想让赵槿重新取名，但是赵槿告诉她，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并无过错，从前种种不由心，今后种种皆由我。
但到底曾是怡红楼姑娘，也曾受人追捧，自是有人将她们认了出来。
而认出来的人，又看到了赵槿，眼神不言而喻。
“这不是怡红楼的春兰、秋月姑娘吗？贺老板，好福气啊，红袖添香，美人在侧，果真是风流人物。”调侃之声不绝于耳。
赵槿只是冷眼看着那些人，而后毫无顾忌的向他们介绍：“这是我的两个伙计，贺春兰，贺秋月。”
众人听罢，神色各异，赵槿这话，有两个意思，春兰、秋月，已经从怡红楼赎身，今后便是她的人，而她竟然给两个青楼女子冠以自姓。
前一个，大家只会感叹一句赵槿风流多情，后一个，大家更多的是匪夷所思。
毕竟，在众人心中，纵然妓子从良，却仍然不能改变她们曾经一双玉臂千人枕的事实。
就好像，没有哪个好人家的男人，会娶一个青楼从良女子为正妻。
纵然赎了身，也不过是当个外室，亦或运气好的，被迎回家，收做小妾。
可是如今，赵槿赎了这两人，既不是当做外室，也不是迎为小妾，而是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带出来。
还伙计，谁会雇佣一个青楼女子做伙计，再说，青楼女子除了倚门卖笑，还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