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公主府外,以梅儿和红娟为首的一众婢女奴才站在门口,天色已然变成了如墨般深沉,两个小侍女一人一手持着一小灯笼弯腰在一旁照亮府前这一小块的地方。入夜之后,整个京城基本回归了寂静,而这一堆人聚集的地方,确实便无人的街道还要寒意浓重。
“若是半个时辰后公主还不回来,你们这些贱婢通通去太后娘娘面前解释吧。”红娟铁青着脸,今日自己从宫中回来就发现公主已然不在府中,连无时无刻都跟随在侧的梅儿也不知去处,即便是焕王殿下带走的人,但对于包括她自己在内的婢子来说,都是严重的失职。
旁边的梅儿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被红娟的话带进无声的恐慌,她默不作声,眼神不变地看向漆黑的远处,然在这种镇静之下,她的握于身前的双手掌心冰冷潮湿。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一阵马蹄混着车轮摩擦和碾压的声响从黑暗隐隐的传来,全公主府奴婢的目光看过去,有一幽幽的火光由远及近地越来越亮,所有人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梅儿和红娟连忙下阶梯,在马车停下的一瞬间,梅儿就唤起了担忧了整整半日的名字,“公主,你终于回来了!”
然这份欣喜的笑意在看到泰宜从幕帘后露出的面容时瞬时就凝结在脸上,“公主?”
焕王跟在公主后面落了地,梅儿留意到他同样是担忧地看着公主。
红娟向前一步,脸色微缓,但还是不改严肃,甚至还多了一些埋怨和怒气,“公主殿下,你当今身体仍未痊愈,婢子认为,你这样不顾健康的偷跑出去,是对自己身体的马虎。”
“是吗?”杨婉妗转头,动作很慢,目光却是笔直,“我倒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然恢复不少,红娟姑姑你是否有些过度担忧了。”
“公主殿下请不要任性,你乃是千金之躯,其身体好转与否,那定是要请各太医还有太后娘娘确认之后才能下定论,还请公主……”
“我说了……”猛然拔高的声音惊地红娟一跳,“我觉得自己已然恢复了不少了。”
整个人都面向红娟,杨婉妗一步一步地靠近,直到她的脚几乎抵到了红娟的足尖,“红娟姑姑,你这几日在公主府照顾我也是辛苦了,你毕竟是母后离不开的人,泰宜不敢多有耽误,今夜你就回宫去吧。”
“公主……”
“梅儿。”杨婉妗回头,“帮红娟姑姑收拾好行李,用府里的马车把人送回宫。”
“是。”
点头,杨婉妗转动脚跟,踏上府门口的阶梯。拉开的距离重新给红娟提供了大量的空气,在终于能够呼吸的同时,她感到自己的膝盖还在微微打颤。
就刚才的那一瞬,她从公主的眼中看到了十分熟悉的东西,那是想要席卷吞噬一切漩涡,只是比起她以前看到的混杂着喜悦的掌握与控制,这股黑色的漩涡就是纯粹的愤怒,或许还有其它什么,只是在这份强烈的凶意之下,她无力再去细看。
可是,“公主。”她仍是叫停了那个离去的背影,“太后娘娘见你这样,怕是会不悦。”她看着齐太后的两个孩子长大,他们的弱点,她比谁都清楚。
可是杨婉妗没有回头,等待了数秒,等到她觉得自己的笑容开始变得怪异,站在阶梯上的杨婉妗还是没有回头。
忽然之间红娟发现,公主和焕王以及一众奴婢都站在公主府的阶梯上,只有自己还在阶梯下,两个持灯婢女手中的烛光也照不到她。
“红娟姑姑。”一个呼吸的时间,杨婉妗终于开口,“你就在此候着吧,里面的行李我会让梅儿给你拿出来。”杨婉妗问焕王,“焕王殿下,正好你的马车在这,不如就麻烦你府上的车夫送一送红娟姑姑吧。”
“泰宜公主!”红娟声音尖细。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红娟姑姑,你回宫之后,我有话希望你能带给母后”,边说着,杨婉妗重新迈开了步伐,迈过门槛回头,她看着那双惊惧不解的双目,示意下人把门关上,“泰宜一切安好,请母后不用担心,而就婚礼之事,近期我会亲自前去聆听她的教诲,”当最后一个字说完,她还有焕王,都消失在了公主府的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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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深夜,月已上了枝头,可对于公主府而言,这夜注定是无眠,即便是隔着好一段距离,下人们还是可以听到从公主房间里传出来扔摔砸打的声音,其中还是不是有尖锐的女音尖叫,里面填充着宣泄不完的怒火和痛苦,好似要化成一把尖刀,划破这冰冷的夜色。
公主回来后便谁也不理地把自己关在了门内,下人们连身都还没转过去,就听到了房间里不知什么大件瓷器碎了一地,之后一发不可收拾。想象着屋内碎片满地、桌椅东倒西歪的惨状,他们没胆打听究竟发生何事,在看到梅儿静静地站在房间门口时还是能深刻地意识到一件事——公主府有史以来第一次,大事不妙,非常不妙,包括常年在公主府服侍的婢子在内,躲在比平日远了数倍的地方待命,于是,以公主房间为中心,附近的空出了一大片无人的区域。而这在个圆圈之中,梅儿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人。
“焕王殿下。”梅儿她没有受到里面声音的影响,保持着冷静和恭敬,而与此同时,她挡在了房门前也没有一丝动摇,“公主现在心情并不适合见你,还请你早些回府吧。”
“这样放着对她也不会有任何好处。”焕王目光坦然,“良药苦口,我能帮她。”
“……”一秒、两秒、三秒……敛下目光,梅儿移开了自己的脚步。
推开门,焕王半只脚刚跨入门内,便感觉身前传来划破虚空的轻声,他向侧偏移,一块玉石擦耳而过,然后钉在了木柱上,他关上门,借着这间隙,看清木柱上的玉石几乎是整身都没了进去。
“焕王殿下!”看见人出现的一刻,杨婉妗也被惊到了,见到人没事,她慢慢退后,坐到了自己的床上,这个床只剩下一个床架子了。
转瞬之间,从震惊到放心,意料之外在连绵暴怒间出现的空档,她也终于感受到肆意浪费力气之后来自手脚的酸软颤抖。
焕王无视周围远超自己猜想的混乱,他绕过地上看得出或看不出原来形状的各种瓷片、布料和木块,与杨婉妗一同坐在了床榻之上,这是他第一次坐上女子的床铺,却没想会是这样场景。
“植物不同于蛊虫,无需杀死,若是小用量的话,停用一段时间影响自然会消失,而若是用量大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