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指甲嵌入手心。
“公主在寨里的大小事务都是我负责照料的,比起一个大男人,我知道的更多。”
“让她进来。”声音从院子里传出。
陌生的声音,却让所有人浑身一震,寨民禁声不言,朝廷将士面容严肃庄重。
“是,陛下。”周君恒向院子的方向低头,他用手势指引其他人把寨民安置到一旁,仅剩他和两位暗卫,带杨婉妗和齐守玉走进院子中。
院子里聚集着满满当当的人,守卫程度比外有之过而无不及。一个身影站在连理枝前,尽管没有身着显眼的龙袍或颜色跳脱的华服,他的模样从不会让人忽略,俊秀非凡,足以吸引任何一个初次与他相见之人,更别提他身上作为高位者的威仪和贵气。
无需表明,齐守玉即知此人便是当朝皇帝杨尧,她能想象这个男子一旦笑起来该是有多么好看,只是他此时眼中酝酿的,却是令人惶恐的愤怒,这甚至消减了他容貌的魅力。她下意识地避开了对视,对方直视过来的目光让人不敢靠近。
在杨尧的周围还有两个似乎地位不低的男子,一个端正恭敬,是所有人想象中那种官员的模样;另一个……齐守玉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与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种纨绔子弟的气息,身着紫红色的外袍,比皇帝还要明艳,他是在场唯一一个面带笑意的人,只是这个笑意里充满着挑衅和玩乐的成分,身处其中,他却像一个看客。
“把她的衣服给脱了。”
“……”齐守玉眨了眨眼睛,看着杨尧突然脱下了自己的外袍,有些不知所措,而等到人从自己身边经过时,她才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她”指的是泰宜公主。
女暗卫把公主的大红喜袍扔在地上,杨尧直接踩过去,将自己的衣服盖在公主身上。公主一路抱过来,仍然和过去睡得安稳深沉,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
“泰宜为何昏睡不醒?”齐守玉知道这句话是问自己。
杨尧把手覆上杨婉妗的脸,他的指腹抵在她的嘴唇,一下一下地,用力地把艳红口脂给抹开,似极为厌恶那个颜色。
“请陛下先告知我们寨主如今身在何处?”从进院子开始齐守玉就在寻找,那个存在感丝毫不亚于杨尧的人,却在哪里都记不着他的影子。
看着那件沾上层土而黯淡的嫁衣,她感觉喉咙有些干涩,以杨尧对公主这样的情绪,若是他遇上莫金织,那他们之间……她必须先确定人在哪里……
“只要陛下让我见我们寨主一眼,确认他无事,我保证知无不言。”
“这件事恐怕我不能让你如愿了。”
“……”
杨尧举起手指向连理枝。连理枝比之前显得要更加旺盛,枝叶翠绿,颜色鲜亮,上面还带着夜晚凝结而成的水珠,此刻映着朝晨的曦光,熠熠生辉,生机盎然,但齐守玉跟着杨尧手指的方向,看到连理枝后侧地上,被树干遮挡而自己一直忽略的地方,有一小块红色的衣角出现在树根旁,她整个人僵在原地,那个红色与公主的嫁衣如出一辙,还依稀可以看到上面有用淡金色丝线绣的祥云纹绣。
“……”
“把他抬出来。”杨尧命令道。
两个侍卫听命走到连理枝的后侧,那个人应该是背靠着枝干,侍卫一人抓住了他的脚踝,另一人勾住他的腋下——人被搬到齐守玉的跟前——莫金织穿着整齐的婚服,双目紧闭,在两个侍卫的手中像没有骨头一般,他的皮肤晦暗,好似有什么难以言说的,但是活人身上应该有的东西,从他的身体里彻底消失。
多年行医的经验不顾所有的自我安慰,在第一眼就毫不留情地做出了决断,齐守玉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但暗卫堵住了她逃避的可能。
杨尧问,“这是不是你们的寨主。”
“……”
心如鼓跳,齐守玉什么也听不到,她颤颤悠悠地伸出手,脉搏、鼻息、心跳……无论怎么用力,那冰凉的皮肤之下都如同石沉大海。
忽然间,她听到有人在哭,哭得声音很小,但似乎压抑着无穷的苦痛,一开始她以为是院子外的人看到了里面的情况,过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哭声是从自己的身上发出的。
莫老大死了……不是那个人口中的一句话,而是真切地在她眼前离开……白玉短刀消失无踪,那个人也不在了……
似腹痛般,齐守玉弯下了腰身,膝盖磕在地上,她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她没有注意到,一个东西从自己的怀中掉在地上。
杨尧拾起它,神色顿时一凛,看向地上之人,目光冰寒幽暗。他转身,杨婉妗依然熟睡,只是不知何时,她的眉间微微蹙起,似梦到了什么坏事。
“桃枝,这本来是属于我的,你怎么可以把它给其他人?”一边说,杨尧一边揉擦着杨婉妗的脸颊,色粉被抹去,那半边的痕迹一点点显现出来。睡梦中,杨婉妗轻轻地晃了一下,看起来像是有意避开他。
冷笑一声,杨尧把发带翻到第二面,“来人啊,把这棵树给我砍了!”
侍卫应声抽出长刀,“咔!”
连理枝映在地上的影子如同痛苦般震颤起来。齐守玉恍然清醒,“不要!不用动它!”连理枝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手脚并用地起身,可刚迈出一步,她的手臂就被暗卫给牢牢地按在身后锁死,失去重心的身体再次跌倒在地上,她看到莫金织成拳握住的手中有一个透明瓶子,瓶子口是打开的,里面空无一物。
“咔”地一声,刀身横砍地全部没入枝干。
“陛下,不可以,不要动它!”
杨尧置若未闻,他叫人取来了一个火把,燃烧的火焰刚触到叶片,鲜翠的叶子立即卷曲焦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