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新鲜出炉的点心！枣糕、麻饼、千层酥！”
“现做现卖，喜欢咸的甜的都有！”
点心摊老板嘴上吆喝着热情，手底下揉面不停歇，是不是把面团摔在案板上，发出“嗙嗙嗙”的声响，震起一层薄薄的面粉。雪姑驻足，看着摊位上还热腾着的麻饼。
“雪姑。”春香阁在闹市中远近闻名，春娘雪姑的名气不亚于她们的花坊，点心摊老板擦干净手，笑容堆了满面，“要买麻饼吗？小店的麻饼在京城，除了宫里的不敢说，其它定是比不上的。”他掰下一块递给雪姑，“这是甜口的，雪姑可以试试。”
油润的酥皮里包裹着芝麻与花生，黑白相间中掺着细细晶莹颗粒，是甜滋滋的糖粒，雪姑尝了一口，甜而不腻，香味浓郁，是麻饼的味道，只是，“我吃过比这更好吃的。”
听言，点心摊老板倒也不恼，“若不是祖传或宫里的手艺，雪姑吃的应是亲近之人做的吧。”怎么说也是摆摊了几十年，这客人脸上的神情，即便是自己不想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
杨婉妗吃下手里剩余的那一点，再吃一口，还是战神做的味道要好一些。
为什么是麻饼？在十六年前，战神亲手做出第一盘麻饼时，她问了这个问题。
“那么多东西，唯有这个麻饼你吃了两口，我想你应是觉得它不错。”
彼时，她们刚成为春娘和雪姑，当着众人的面，她简单地吃了几口东西以免引得他人怪异，其中，麻饼就是那堆吃食中的一样。
战神说她本想出去买的，但春香阁里人来人往，在这么多双眼睛前走来走去，终归不稳妥——为了了解如何经营花坊，当时她还没有赶走旧的老鸨，于是她便决定自己动手，不知从哪里要来的方子，也不知在伙房里做了几次，才把那自认为还算可以的第一盘端到她的面前，里面有些漏了陷，还有些烧地微糊。
“这做麻饼比做花环也就稍微难了一点点。”战神嘻嘻两声，“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当初学做花环她用了整整一年。
麻饼越做越好，杨婉妗每次只吃一口。
后来白公子来了，再做的麻饼基本都给了他，但战神还是会先把她的给单独选出来。
“我说了你不用给我做，我并不喜欢吃。”
“但我喜欢做。”
永远都是这笑嘻嘻的模样不把话听进去……杨婉妗一直没有告诉战神，那天麻饼于她其实与其它吃食毫无区别，自己吃了两口只是因为它放在了顺手的位置而已。
“雪姑？”
杨婉妗回过神。
点心摊老板问，“需要麻饼吗？”
“不用。”杨婉妗指向枣泥和千层酥，“这两样各装两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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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地一声，雪白的面团落在案板上，周围的碗碟被震地弹起一些，瑟缩在墙角的男子被吓地惊呼了一声，他嘴巴别起，先是心疼地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案板无事，然后又委屈胆怯地看着那个站在灶膛前，占了自己位子的身影。
那人一身银红色的甲衣，与伙房的氛围格格不入。
“灶仙，你把芝麻放哪了？”
男子应声起立，“噌”地一下原地消失，下一秒出现在灶台边，手里捧着一个小罐子，“战神，黑，黑芝麻……”
战神刚准备伸手去拿，他就把罐子放到灶台上，一抬眼的时间，他又缩回到墙角。
眉间皱起，都快要拧成一个疙瘩，眼睛里亮晶晶地，像是烧着两团火。平日见到战神，灶仙就已觉得两股战战，现在战神在气头上，一身的威压如山雨欲来，如不是担心自己的灶台，他是片刻都不想待在这里。
顾不上灶仙的想法，战神揉弄着面团，把它压扁再搓圆，拉长再折叠，洁白的面团光滑细腻，早就超出制作麻饼的标准，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面团这么白，一看到它，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那袭白衣。
“凭什么，凭什么啊！我既没有亲自动手，也没有出现在罗和苍溪的面前……”嘟嘟囔囔地，她说地又快又轻，手下的力道却一次比一次重，“根本就是小题大做，明明之前也没阻止我送花环……”
“霸道，不讲理……假装不知道又怎么样嘛……”那天夜里，女帝把她带回天界，只留下让她反省的话，自己找了各个各样的理由和借口都没能说服对方网开一面，“自己在人界待着，没有我，看谁照顾你……”
面团分成大小一致的剂子，压扁，花生芝麻碾碎调味……
虽然战神的理由只是在人界的生活过于乏味无聊——除了每隔几月能远远地见罗一面，其余时间就是待着，但当初让她下定决心附身的是见女帝没日没夜地看着人族的生活。
馅料也分成均等的大小，一个面剂子对应一份馅料……不远处，灶仙探头，稍微向灶头这边挪了两步。
“好吧，我知道自己这次错了……但，我这不是因为一时情急吗？苍溪又不在罗身边，你稍微体谅一下我嘛。”
抱入馅料的面团子圆鼓鼓，轻轻地压一下，然后再刷水，粘上用于装饰的芝麻，摆放整齐，大功告成。
“唉……”战神把麻饼的生胚送入炉子里，火苗里劈啪作响，做了十多年的麻饼，回到天界，第一次不知道这做好了能给谁吃？
回头，战神被吓一跳，“灶仙？”
不知什么时候，躲在墙角的人蹲在灶台边，听到战神的声音，灶仙还是忍不住地颤了一下，但并没有向后缩。随着炉子的不断加热，香甜的气息隐隐地在房间里蔓延开来，“战神，那个麻饼……可，可以，给我吃一块吗？”
灶仙为人时便醉心于各种美味，羽化为仙后，这种热爱更是有增无减。战神的手法熟稔流畅，每一个步骤都精准平稳——除了揉面，麻饼只是寻常普通的点心，但他最清楚，一菜百味，食物的味道取决于料理者是为谁而用心。
没有拒绝的道理。麻饼制熟不用很长的时间，十多年的感觉比计算更加精准，战神取出做好麻饼，澄黄香浓，表皮酥地用手指一按就裂开了小缝。灶仙两眼冒着精光，抿着嘴还是笑地灿烂。
一瞬间想到了白公子，战神笑出了声，她挑了看起来好看中的最漂亮中一个，灶仙摊开双手……
“姐姐，你在干什么？”
“啪。”麻饼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