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离或死别
孙坚看着这和他最爱的相似的脸庞,就好像回到那个炮火连天时的初见。
孙坚又何尝放得下最爱的女子留下的这唯一骨血,哪怕不是他的……可他只是拍了下孙尚香的肩头,坚毅英气的脸上布满了笑,“香儿,爹爹很快又会回来的。这次,爹爹定会带来荆州最好吃的杏仁饼给你做礼物。”
荆州?
孙尚香浑身一颤。
三国志里记在,孙坚此时和袁术合作,受袁术指派攻打荆州刘表。
也就是在此一疫中,一代英雄孙坚中了刘表麾下黄祖的计,无故被黄祖射死。
“不,爹爹,我不要荆州的糕饼,我不要,我只要爹爹不走。”孙尚香含泪抱住孙坚。
孙策摇摇头笑道:“香儿,别胡闹,爹爹是去做正事,大事,不但爹爹要去,这次,我和你二哥孙权,也都要一起去。”
孙尚香知道孙坚是不可能不去的,不仅仅因为袁术下令,孙坚自己也要回江东搞大事,只好哽咽道:“如遇上黄祖奉承爹爹,万不可相信此人。他会设下埋伏,暗箭伤人。”
孙坚只当是孙权平日跟孙尚香讲过黄祖,故对孙尚香叫出黄祖名讳并不好奇,只是摸了下孙尚香的头疼爱地笑道:“真是虎父无犬女,小小年纪就知道世间险恶,你放心,爹爹记住了。”
孙坚终于走了,带着孙策孙权走了。孙尚香还记得孙坚穿着黑色铠甲,带着黑色头盔,胳膊上缚了银色绑带,气宇轩昂,英气逼人,扬身就落在马上。
孙坚最后回头对孙尚香笑了笑,转身策马离去,夕阳西下,只留下一抹背影,直到最后,背影也消失了。
孙尚香落泪了,“爹爹,希望不是最后一次见你。”
“香儿,怎么会那么多愁善感?”身后,周瑜温和声音响起。
他来到她面前,按住她的稚嫩肩膀,就好像大鸟保护着小鸟一般,笑道:“男子汉大丈夫,理应建功立业,不但你爹爹要去,连我,也是要走的了。”
孙尚香鼻子一酸,“瑜哥哥,你不留下来教香儿弹琴了吗?”
周瑜温和笑道:“香儿琴技已是很好了,这里有本琴册,你拿去自学就是,不用老师也能学会。说不定几年以后,你就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眼泪迅速地下滑,孙尚香虽然在哭,却忍住不发出哭声。
周瑜有些动容,抚了抚她的发,笑道:“香儿,你是孙家的女儿,你身上流着勇士的血,区区别离,你一定会坚强的,对不对?”
“瑜哥哥。”孙尚香扑到周瑜怀里。
那宽大的胸怀,衣上淡淡的香,都让孙尚香不愿松手。
“瑜哥哥希望,下次再见到你时,你已经是坚强的大姑娘了,会弹琴会舞剑,不会轻易落泪。”周瑜抱了下孙尚香,也跨上马。
孙尚香挥了挥手,“瑜哥哥,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周瑜走了。茫茫夜色,周瑜一身银边蓝袍,纵马而去,月光莹莹,乌鸦鸣声四起。
周瑜不在,孙尚香和另外两个哥哥呆在周家也不合适,于是搬回了吴郡寿春老家。
不久,传来孙坚被黄祖射死的消息。
孙策孙权忙于后续基业,没有回来,孙夫人只好带着剩下两个儿子和孙尚香一起为亡夫祭奠。
孙尚香才八岁,孙坚就走了。
穿着素白孝服,她颓废地坐在蒲团上,看着苍白寂寥的灵堂里,火星点点,忽然明白自己的无力。
在这个乱世中,孙尚香就算是穿越过来,能预知未来,凭稚嫩之身,一己之力,又能改变什么呢?
她甚至都救不了孙坚的命。
接下来,糟心事一件件都会来临,她该怎么办呢?坐以待毙吗?
不,当然不可以。
可她穿越前也只会弹古筝,没学过农业发展,也不会发明飞机大炮,她自然不能像别的穿越小说里的主角那样,混得风生水起。
“香妹。”三哥哥孙诩走过来,扶起孙尚香,“让我来守吧,你已经守了好几夜了,大哥临走前交代过我,要好好照顾你。如今你却瘦的……大哥回来,我如何向他交代?”
孙诩是孙家四兄弟中性格最像孙策的,为人爽快,性格急躁,但是没有孙策那样,有过人的聪慧和超人的胆略。
毕竟,孙策可是一代英雄,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的。
当时,孙策就已经小有名气,被人称为“孙郎”,和“周郎”周瑜并驾齐驱。
“三哥。”孙尚香稳了稳心神,想到孙诩的结局,就是在孙策死后几年被手下杀死,不由悲从心来,“我没事。如今孙家有难,我却不能做什么,只能尽点分内事。反倒是三哥哥你,身为孙家后嗣,可要保护好体力啊。”
孙诩欣慰道:“好妹妹,你年幼却能如此深明大义,为家族着想,为兄甚感欣慰。只是,你也是孙家骨血,我岂能让你如此夜夜熬夜?父亲生前可是交代过我们,定要保护好你。”
孙尚香哽咽道:“父亲对我这般好,三哥哥,既然这样说,那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去休息一会儿,明日一早炖鸡汤给你。”
孙诩笑道:“妹妹如此懂事,善解人意,让人喜欢。去吧。”
没多久,孙策回来了,可他只匆匆呆了一天,跪在孙坚灵位前跪了一夜,就去告别了吴夫人,匆匆北上了,只因,袁术早有招揽孙策之意,孙坚死了,孙策年轻,独木难支,只能先依靠袁术,要不然,孙家会彻底被仇人灭了族。
孙策带着孙坚旧部走了,孙权留下来,主持丧事,安慰母亲。
小小年纪,孙权就要学会独当一面了,孙尚香心疼孙权,日日炖鸡汤给孙权喝。
这夜,已入三更,书房还是灯火不歇,孙权读书不停,孙尚香从厨房端着安神汤出来,都能听到,孙权朗朗的读书声。
孙权如此发奋,孙尚香怕打搅孙权,可又担心孙权如此熬夜不好,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进去了。
“二哥,熬夜不好,喝了我的汤,早点歇息吧。”孙尚香关心地说。
“香儿。”孙权立马放下书,眼神兴奋,“能喝到你的汤,再让我熬几日夜,也是无惧的。”
孙尚香端起来递过去,“那还不快喝了?过去都是你炖给我吃喝,如今也轮到我回报二哥了。”
孙权叹了口气说:“最近我太忙了,不能像过去那样陪着香儿。香儿该不会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