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神秘人
宋李两家日后有何打算暂且按下不表，仍说叶白衣与林星这祖孙二人。
告别那对异姓兄弟后，林星跟着叶白衣一路向鬼谷外走去。
走了一个时辰，林星突然停下步子，“呀”了一声。
叶白衣停下脚步，看过来。
“没事，”林星答，“只是想起，临行前没向那位小朋友道个别。”
叶白衣嗤笑：“你还有想着向人道别的时候？”
夹枪带棒的！
林星翻了个白眼，没搭理这个为老不尊的，转移话题，问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不知道。”叶白衣答。
林星：“……”
她就不应该对这老头抱有希望！
“且随意走着吧。反正我无去处，你也没有。”那个不靠谱的老头又说。
林星被那句“无去处”弄得心里一阵酸楚，她抬头看向那个人。他的头发又白了许多，简直找不到仍黑着的，他的脸颊爬上了堆叠的皱纹，皮肤较初见时变得松弛了许多。
他老了。认识不过一载，他身上却似乎有几十年的光阴走过。
“师祖……”她轻轻喊了他一声。
叶白衣哼了一声，道：“矫情什么，跟上，今天就进洛阳城。”
林星：“……”
她心里生出的那点岁月催人老的惆怅、孤身无处归的悲凉顿时散了个一干二净，但同时，她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当晚，两人进了洛阳城。
一住就是近两个月。转眼间，五月就到了。
五月五，是端午。
那日早，叶白衣指点完林星功法，从袖中抽出两条五彩斑斓的细绳。
“过来。”他说。
林星走了过去，看他。
叶白衣把细绳递给她，说：“系上吧。”
林星接过细绳，摆弄了一会，忽然抬头看向叶白衣，道：“五彩线？你给我买的？”
虽然她极力使自己面容严肃，却还是有喜悦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
“嗯。”
“多谢师祖！”林星飞快地躬身施礼，然后把两根五彩线系在了手腕上。
“去叫店家准备几斤干粮，我们下午离开此地。”叶白衣说。
林星正在欣赏自己的五彩线，闻言抬头，惊讶道：“我们要去哪？”
叶白衣沉默了一刻，然后道：“去祭拜两个因容炫而枉死的人。”
林星不知如何对答，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匆匆拱手，然后下了楼。
过午。两人出了洛阳，一路向东向北。走了半个来月，到了山东一带。
叶白衣带着林星，七扭八绕地来到了一片山岭中。
那里没有路，林星人小腿短，在林地里走得分外吃力。
终于，在天色已晚时，两个人出了树林。
眼前是一片废墟。
几堵残墙立着，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几十具残破的骨架散落着，布满了野兽的爪痕，辨不出生前的身份。
林星看着眼前的场景，忐忑地悄悄伸手，抓住了叶白衣的袍袖。
所见的一切太像踏月楼遭灭门之后的场景了。她曾独自被困在那里千百年，好不容易得了个空隙逃了出来，骤然再见，当真是心惊肉跳。
叶白衣站在那，愣了一会，拍开林星的手，在废墟里走了一圈，然后拉着林星的手，往附近的树林走去。
他找了棵樟树——哈，在山东竟有樟树——让林星上去睡，自己坐在树下，微合着眼，养着神。
林星熟门熟路地找了一处结实的枝干，掏出匕首削掉了细碎的枝叶，然后靠上去睡着。但闭眼半晌，仍是不能入眠。
睡不着，总要找点事做。她睁了眼，一个倒挂金钩倒吊在树上，看着闭着眼的叶白衣。
刚看了一息，便和叶白衣对上了目光。
“干嘛？”叶白衣问，听不出喜怒。
林星想了须臾，翻下树，轻轻巧巧地落地，问：“师祖，你是在伤心吗？”
叶白衣不答反问：“伤心为何情？”
“……我们来这里，这里已无人迹……”
“明日帮那对夫妻立一座空冢，为这些枉死之人收了尸便走。”
“好吧。”
次日早，林星晨起练罢早课，和叶白衣相对而坐，分食了来之前从市集上购得的面饼和从林中猎得的野兔，然后便去为那些枉死之人收敛尸骨。
他们沉默地挖坑，将那些骸骨埋葬。
“师祖，”林星将最后一具骨架放入土中后，终于鼓足勇气开口，“为什么那么多人为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武库而疯魔，为根本不知用法的传说中的琉璃甲而争夺？”
“或者说，他们迷恋的，真的只是武学吗？”
叶白衣愣了一会才开口：“你不会想知道答案的。”
他眼中是幼女看不懂的苍凉。
“我想知道。”林星固执地说。
“他们所追求的，是自己心中最隐秘的欲望。”
“容炫痴迷于武学，他所追逐的，是至高无上的武学的奥秘；赵敬之流追求的是权力，他们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力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武库与琉璃甲只不过是一个寄托；另一部分江湖人所追求的是钱财与快活，他们认为得到了武库就可以修得神功，进而为所欲为。”
“丫头，绝大多数人都会被自己的欲望所困扰。”
“只是他们的欲望不同，所以在欲望的驱使下做出的事也不同罢了。”
林星心神恍惚。
“说的好！”
喝彩声突然响起。
林星一惊，手握上了剑柄。
“别怕，小丫头。我对你可没有恶意。”
伴着这话，一个笑嘻嘻的男人从林中走了出来。
他明明动作十分从容舒缓，却仿佛一眨眼就走到了林星的面前。
林星倒吸一口冷气，一股凉意从脊椎骨窜上了后脑勺。
想也没想，她拔剑像那个男人劈了过去。
男人仍是不紧不慢的样子，袍袖一挥便卷住了龙背的剑刃，再一甩，这柄重剑便从林星手中飞出，向叶白衣射了过去。
“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