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杀尽肃杀意,清风依旧清
原本说它像飘带,只是一个模糊轮廓,实际上极光中光滑无比,没有半点间隙。可是现在,极光中真的出现了那种丝织品的纹理,像是由千根万根细线穿梭游动,编织而成。剑坟的守护阵法,是由西鲁剑宗所有剑术招路和几种血脉天赋的路数,混合搭建而成。左龙生的血脉,恰与其中一种血脉天赋相合,又练成了玄龟含章剑诀,能够引发共鸣。哪怕只是其中一根丝线的共鸣,也让司徒云涛捉住了头绪。他并指如剑,在空中连连刺戳,那条极光飘带被他的剑气戳得东扭西歪。扭来扭去,弯曲的地方反而都向内收拢,使整个极光飘带,看起来彻底拉直了一样。司徒云涛并掌一斩,刀气无影,却让极光飘带,整整齐齐的从中间裂开,绽放出了一个椭圆形的门户。门户中露出来的,仿佛是一座微缩的山地美景。“走!”司徒云涛脚下一碾,巨大红云蒸腾起来,不但把悬崖上的几个人全都托举升空,还把留在石阶上的左香云,也保护起来,拉到一处。红云飞空,投入那座门户之中。穿过那道门户的刹那,原本微缩的山景,骤然变大。他们出现在了一片全新的山野上空,跟飞流剑宗如今所处的那片山势地形,截然不同。可是在落地之后,苏寒山就察觉到,这里的土质石质,跟飞流剑宗那里,分明是同一类型。阵法遗迹跟虚空秘境是不同的。虚空秘境是绝顶强者在自己体内,从虚无之中开辟出来的一片广阔空间,本来只是一个若存若亡的小点,却得以扩张、加固,达到可以装载城池山川的庞大地步。阵法遗迹却是恰恰相反,是某些强大的宗门,利用护山阵法,把自然界原本就存在的空间折叠起来,让外人无法窥探到。所以自上古以来,每逢乱世之中,经常会出现,某些山川河流,一夜之间,不翼而飞。某座城池的人一觉醒来,突然发现,本该处在百里之外的另一座城池,竟然成了自家邻居,两城之间原有的大片土地,就像不存在了一样。那就是有人启动了这类阵法,想要保护自家宗门。可惜,阵法遗迹之所以称为遗迹,就是因为大多数动用了这种手段的宗派门人,都没能活下来。毕竟一个能够折叠空间的强大宗派,会被逼到这种缩头乌龟的程度,肯定是因为惹上了更强大的仇家,而乱世之中,即使找不到你家宗门秘地何在,靠着同派中人的联系,施以诅咒,也能够把藏在折叠空间内的人咒死。每轮乱世之中,也都是诅咒之道最为盛行、最显战绩的时候。西鲁剑宗,显然就是一个没能扛过诅咒的门派。这片阵法空间里面,到处都是倒塌的巨大宫殿,穿着同样衣服、互相残杀的剑客骸骨,钉满一整片悬崖的利剑。苏寒山他们降落之处,是在一座山顶上。山顶中央有一座宫殿的地基,落满了灰尘,原本的墙壁和屋顶,都不知道碎到哪里去了。地基上盘坐着十几具儒袍打扮的白骨,全部都是手掌按在地面的模样。而在他们前方的一大片扇形区域,岩石地面中,冒出了成千上万根剑形的石刺,部分石刺上,还挂着残缺的骷髅。这个场景,已经定格了五百多年。可是苏寒山他们一降落下来,那些盘坐着的儒袍白骨,就突然散架,每根脊椎骨中,都飞出一条剑形光芒。剑光本来青中泛白,但是周围却缭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仿佛带着疯嚎咆哮的声音。那都是怨气。不知道当年他们中的是什么样的诅咒,五百多年下来,居然滋生出了这么多带有浓厚怨气的剑灵。“哼!”左龙生最先出手,将宽大的衣袖向前一甩。他的衣袍,都是从飞流剑宗府库里翻的,那是上品绸缎,轻若宣纸,可是这一甩之下,仿佛丝绸的间隙里面,灌了数不尽的沉重水银,竟然砸出一声闷雷般的响动。十几条剑灵立时被震慑,像是普通人喝醉了酒一样,在空中乱转,彼此碰撞,发出叮当响声。左龙生眼中带着几许愤恨之色,但见自己随手一招就把剑灵全部震慑,不由微微一愣。他环顾四周,看到远方山野间的景色,脸上露出怅然。当年他们误闯这片剑坟秘境的时候,遇到的并不是这些剑灵。论品质,还要比这十几柄剑灵差一些,但是数量太多,镖队里的人顷刻之间就死伤殆尽。他和苏朝东,两个天梯境界,都没能护下身边的人,自己还负了伤,且战且走,也仅仅多挣扎了一段时间。倘若当年自己就有这份实力……可惜没有如果……“左叔!”苏寒山也在眺望山外,“你能找出你们当年所在的方位吗?”司徒云涛双手拢在袖中:“我可以带你们重新飞到高处,环游一圈。”“不必!”左龙生抬手一指,“就在那边。”红云再度飞起,没过多久,就到了一片碑林上空。这整面山坡上,全部都是石碑,大的高达十丈有余,小的也有三四丈的模样。但其中大部分都折断在地,也有许多火烧的痕迹。还有被切掉轮子的板车,断成两半的骏马骸骨,伤痕累累的人形骨骼,分布在这片碑林之间。看那些人骨上残留的衣服样式,就跟西鲁剑宗的弟子,完全不同。苏寒山看到其中一块断碑下的骸骨,穿着一件记忆中的袍子,身边还插了一把青钢长剑。那把剑,剑柄上有着松木般的纹理,剑柄末端是刻成一个小小香炉模样,剑的护手处,则形如仙鹤的双翼,精雕微琢。那是松鹤古剑,松鹤武馆的祖师爷留下来的兵器,据说是用云母轻钢,混了一种地底风穴青金砂打造出来的,除了质地格外的坚韧,并没有什么别的好处。但是苏朝东对这把剑爱不释手,不肯在剑身上留半点血迹污渍。如今这把剑插在血染过的污黑泥土之中,主人却不能管它了。“二叔、香云!”苏寒山忽然说道,“你们等一会儿再下去。”话音未落,他飞出红云,驾驭气流,降落在那具骸骨旁边。嗒!他的脚步刚刚踏在这片土地上,耳边就响起了淡淡的剑吟声。土石之间,冒出了剑尖,碑文之上,露出了剑刃。断裂的石碑,散发出杀气,萧瑟的风,让土间的荒草都变得灰白。苏寒山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只是半跪在那具骸骨旁边,握住了松鹤古剑的剑柄。条条缕缕的黑烟,从碑林间窜起,散发各色光芒的剑灵彻底现身,激鸣之间,如同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