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丛决发现林添打工的咖啡店其实离自己家不远，据林添所说，咖啡店的老板是她一位室友的姐姐，室友看林添需要用钱，于是走了后门让姐姐招了林添做周末班次的服务生。林添干活利索，要的工资也低，不过每周末林添需要在咖啡店过夜，因为等她打完工后学校寝室楼就落锁了，她回不去。

送罢林添，已经是上午近十点钟，丛决一边吹着秋风晃晃悠悠地向家走去，一边思忖着怎么处理这件事——她对林添知之甚少，但看到林添小心翼翼地坐在她家沙发上偷看自己脸色的样子，以及回想起林添家长在电话中让女儿去死的话语，丛决没办法置之不理。

“怎么管呢？”丛决直到回到家中，也没想到好办法，她是林添课外绘画班的老师，不是学校中正式的老师，她既不能也不愿联系林添的父母，丛决心里明白这样做只是徒增伤害罢了。

“嗡嗡——”丛决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是一条短信：“您好，抱歉打扰您。我是林添的哥哥，警察联系我说林添遇到了危险，是您帮了她，不知道您能否告诉我具体情况，以便我处理后续事宜？如果方便的话，请拨打我的号码，我随时可以接听。”短信最后署了名字，“连青阔......？”丛决念出声，这条短信的语气温和礼貌，没有让丛决第一时间生出面对林添父母的恶感，但兄妹二人的姓氏不同，让她觉得有一点奇怪。

痛痛轻轻跳过来，卧在了丛决的膝盖上，丛决漫不经心地挠了挠小猫的下巴，陷入了“要回短信吗？”“回短信还是打电话？”的短暂犹豫中。不过纠结只持续了十几秒，丛决点开短信界面，开始编辑回信：“您好，请提供您与林添是兄妹关系的证明。——丛决”

痛痛适时地“喵”了一声，好像对丛决的短信内容表示迷惑。丛决已经习惯了跟猫讲话，她借着这个由头慢慢梳理着自己的思绪：林添疑似被混混调戏，这件事如果被不相干的或心怀叵测的人知道了，即使林添不在意，也足够让她在学校里被传一些风言风语。所以首先需要连青阔不仅是林添的哥哥，也是一个守口如瓶的人，目前能确认的只有前一个条件。

对面的短信很快回了过来：第一行是两串电话号码，随后附着连青阔的解释——“这两串号码属于林添父母，您可以拨打查证。如果不希望与他们接触，那么后续图片是我与林添父母往来的聊天与通话记录，以及警察联系我的记录，请您确认。”

连青阔发送了几张截图，可以看出为了自我证明，他特意截选了包含他的姓名及另一方身份的图片，丛决逐一点开仔细确认——“连青阔，我好歹也是你的老子！生你养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林添也要上学，你挣了钱不给家里拿点，你还有没有良心？！”时间是一年前，正好是林添上高中的节点。看样子是林添和连青阔的父亲在吵闹着要钱，用一只青色飞鸟做头像的连青阔回复得很坚决：“你不是我的老子，林添上学也不是我的责任，别再烦我。”

丛决点开另一张：“青阔，妈妈病了，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都不回来看我一眼，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段话之后随附了一张照片，丛决看不分明，但看上去像是一个白色的药瓶。

“改苦肉计了？”丛决看到与连青阔对话的人头像和语气都变了，推测可能是换了一个人来攻略他，但无论对方是谁，内核都是道德绑架，丛决对这种招数熟得很，同时也相当不屑。连青阔、林添以及这对父母组成的“家庭”，看起来相当混乱，丛决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爱好，她只是没想到连青阔就这么大喇喇地把这些内容发给自己。最后丛决确认了联系连青阔的民警，就是那晚问话林添的民警后，她删除掉连青阔发来的信息，拨了电话出去——

“嘟——”电话响了两声就被迅速接起，“您好，我是连青阔。”

听筒那边的声音在微微的电流声中听起来低沉而温润，丛决在心里飞快客观评价了一句“还挺好听”，随即说明来意，“您好，我是丛决，林添油画课的老师。林添的事情如果线下说可能更方便，不知道您是否也在京市？”

丛决回到家后特意重新翻看过林添的预约信息，因为林添是未成年人，所以她必须填写父母信息，而这一栏中她填写的家庭地址是京市附近的一处镇子，丛决由此推测她的父母和哥哥或许都在京市附近居住。

丛决的声音相较于多数女生都更低一些，她说话时咬字很干脆，显得有些冷。连青阔很快回答：“我在京市，”随后他明白丛决希望双方见面共同处理林添的事情，顿了顿后又加了一句：“我工作时间灵活，看您安排。”

“那下周六中午12点京市饭店见，您方便吗？”丛决选了林添如果想来也方便的一个时间，以及处于京市中心交通便利的一处地点，“以及我会先征询林添的意见，如果她愿意的话，我才能告诉您事情原委，或许到时林添也会来。”

连青阔欣赏处事果断的人，并且丛决挂念、尊重林添，更让他对丛决有了两分好感，“方便。您跟林添决定了以后，再通知我就可以。”

两个人您来您去了几分钟，很快敲定了见面的事情。丛决觉得有一些舒爽，毕竟连青阔的电话解决了她想帮林添但是无从下手的困境，她想起林添晚上八点半下班，决定去接她，丛决既有一点担心林添独处时害怕，也存着顺便跟她说明这些事的打算。

简单吃了午饭和晚饭，丛决在家画了一会儿未完成的画作，看时间快到八点了，就换好衣服出了门。八点左右，小区附近人流量还比较可观，丛决放了放心，慢悠悠地走向咖啡店。

十五分钟以后，丛决坐在咖啡店门口的露天座椅上等林添下班。林添忙着收椅子、拖地板，也没仔细看屋外有没有人，等到她准备锁门的时候才发现丛决，反而把自己吓了一跳。

“丛老师？您怎么在这儿？”林添一推门，邀请丛决进店，“外面挺冷的，有什么事儿您进来说吧。”

“昨天刚碰到坏人，我担心你害怕，就来看看。”丛决惯于单刀直入，但想到林添是一个脸皮儿比较薄的小姑娘，话到嘴边就又委婉了些，只不过丛决的语气听不出太大的担心，她自己评估也就是两三分的程度。

所幸林添没有把丛决的平静曲解成虚伪，她脸微微一红，为自己争辩了一句：“我不害怕的。我平时打工结束后从来不离开咖啡店，昨天是去取咖啡豆才离开了一会儿，还麻烦了您。”

“不用跟我说麻烦，女性帮助女性是天经地义的，何况你还是个小姑娘。”丛决委婉不下去了，“不过你还真是跟你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