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别扭
宣榕还没来得及反应,谢旻先炸了,目光在耶律尧右手上滴溜转了一圈,看上去很想把它剁下来:“你在干什么?!”
耶律尧不慌不忙站直了身,诚恳道:“太子殿下,我在出谋划策。怎么,这触了大齐哪一条法令?”
谢旻:“……给孤,好好说话。”
而几位朝臣见他态度从容,丝毫不怵谢旻的怒意。
皆是对视惊诧,揣摩起他的身份来。又见宣榕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便慌忙告了退。
只是眼角余光仍旧将青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除了长相俊且邪,身量高,像是很能打以外,倒也没揣摩出什么明堂。
等他们走后,宣榕也回过神来,摇头道:“多谢,不用。坐。深夜找你来,是有事要问你。”
耶律尧像是有点失望似的,在旁落座,手肘抵着太师椅扶手,指骨抵着侧脸,问道:“行吧,什么事?”
宣榕想了想,道:“今晚卫修从北宫出逃,兵分五路,每一路都有下属扮作他,以此迷惑追上来的御林军。顺利逃到这一条街。”
她指了指下方“火后余生”,哭嚷着抱作一团的人们:
“西凉在杂耍摊中藏了一架做旧的飞鸾,本来,卫修和几位死士都升到了半空,正要远走城外。有一位死士,忽然用刀刺了他数下。”
耶律尧来了兴致:“那位储君殿下,当时什么表情?”
卫修表情可谓精彩纷呈。
隔着这么远,也能感受到他的僵愕、崩溃和不敢置信。
“很吃惊。”宣榕沉吟道,“我思来想去,要是那位死士想杀卫修,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而整个京城,能操纵他人的,似乎也只有你一位——所以,是你做的吗?”
耶律尧点了点头:“是我。”
宣榕又问:“那你知道卫修今日计划吗?”
耶律尧像是忽然懂了她为何请他过来,神情不变:“郡主,那你可冤枉我了。前日五人夜袭我,我没杀没伤,只让他们回去的时候,在合适的机会,给他们主子来上几刀。还特意叮嘱避开要害。之后计划,一概不知。”
宣榕没料到真相居然如此,哑然失笑:“原来如此。”
耶律尧问道:“现在看来,这五个人刚好有一位登了飞鸢?”
宣榕蓦然有几分愧疚:“对。客宅那边侍卫少……是我疏忽,抱歉。”
耶律尧却道:“这有什么要抱歉的?我留着阿望追虹闹腾,就是故意引人来,顺手敲打一下不安分的废物们。”
他说得坦坦荡荡,宣榕哭笑不得,一时又承了他的情,倒是不知如何接话了。
好在一旁,谢旻似是发觉对话走向诡异,忍无可忍道:“打住,你能不能不要看谁都是废物?!”
耶律尧用一种很直白的眼神,意有所指看着谢旻:“不能。”
谢旻:“…………”
待雀楼所有百姓都平安获救,
容松和昔咏皆来复命。
谢旻这才匆匆领着昔咏入宫禀告。
临走前,将容松扯过去,小声嘱咐了几句什么。
耶律尧似是若有所闻,双眸微眯,不甚愉快,等谢旻走后,冷不丁道:“我方才并没有说笑,小菩萨,考虑一下?”
宣榕知道他说的是“杀死卫修”。
但真的祸水“北”引,让耶律尧承受西凉的报复,她受之有愧。宣榕摇头拒绝:“没事,舅舅不一定放他回国。再者——西凉近几年并非铁板一块。卫修荒废七年,真回了国,是福是祸不好说。”
这话其实在安慰她自己。刑不上大夫,很多时候并非空谈。
耶律尧静默片刻,忽而道:“你明明不开心,为什么不发火?”
“……嗯?”宣榕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下意识道,“我没有不开心呀……”
对侧,耶律尧背后,几枝红梅从窗外斜入,在屏风上落下窈窕的影子。
望都整个冬天都不会停的雪粒子,轻拂进来,在半空就被烘烤正热的室温融化。
他那双眸子漆黑深沉,定定看着她,仿佛能洞彻一切。宣榕莫名感到了几分难得的不自在:“好吧,我有。耶律,这世上很多事,若以开心与否去决策如何行事,那未免太任性了。”
“我……”耶律尧轻轻启唇,但顿了顿,终究没说什么。
等宣榕告辞离去,他仍在空无一人的明月楼独坐片刻,浓睫垂落,微不可闻地念了句烂熟于心的祷词。
坊间传闻,昭平郡主有佛缘。广为流传的故事有二。
其一是她诞生的五月廿二,望都莲花错了时令般怒放,灼灼素净。
其二,是释空住持布道时传出的,说郡主年幼祈告,祈福完毕后,又跪了下去,双手合十,小声为神佛祈愿,祝他们也身体健康、福寿长乐。
世人求神拜佛,却真的很少注意到——
香火和希冀里的神佛是否欢乐。
但他在无人知晓处希望,她永世喜乐。
*
今年西凉使臣派的尤其多,本以为是个和睦友好的兆头,没想到是布局已久的计谋。
齐帝陛下倒没有震怒——他老人家深谙修身养性,火都让长公主发完了——然后客客气气地将卫修扣回北宫,还把整个太医院给搬来治伤,又温风细雨地接待西凉使臣,任由对方火烧火燎,他八风不动。
主打一个“你急任你急,我心纳须弥”。
最后西凉无奈,连夜新派左贤王入齐,赶赴望都。估计是要进行谈判了。
而这其中弯弯绕绕,谁又咬谁一口肉,宣榕并非全然不想关注,而是心有余力不足。
年幼时就不说了,逢春冬必病。
而这几年,每年回京也多是冬季,不知是气候寒凉还是习惯使然,总会小咳几日。
若不压住,会发展成风寒。这个时候,太医院便会砸来一堆黑乎乎的药,又苦又涩。
她面不改
色喝完,多半是没了胃口用膳,干脆给自己放了小假,喊上容松一起,带了补品去看望余鹏。()
余鹏年逾八十,但身体硬朗,在昭狱躺了几天,看上去比宣榕还面色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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