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37]/晋江文学城首发
杨氏早已听到婢子来禀,是以当沈玉娇与裴瑕缓步入到次间,一同朝她请安,她忙搁下手中茶盏,笑吟吟应道:“不必多礼。又睃了眼她下首坐着的女儿:“阿茵,还愣着作甚,快些与裴郎君与裴少夫人见礼。
崔文茵是真的有些愣了
虽然昨目在客栈偷偷见了沈玉娇一面,然婚服宽大繁复,层层叠叠,她压根没看出来,沈玉娇竟怀了身孕这个孩子..是谁的?斐瑕,谢无陵
她满心疑惑地起身行礼,裴瑕与沈玉娇也客气回礼。
待两厢入座,杨氏上下打量了沈玉娇一番,见她举止端雅,不浮不躁,一张保养得当的脸庞也露出几分长辈的慈爱,温声与她寒暄了几句末了,又感慨道:“福祸相依,苦尽甘来,你此番熬过这场大劫,目后定然万事顺遂,福泽绵延。
沈玉娇万万没想到,这位崔夫人这般亲切和气,言行间意无半分轻视之意
来之前的那阵忧虑渐渐散去,她眉眼松泛些许,轻声答道:“那就借夫人吉言。
“不必这样见外。”杨氏笑道:“我一看你便觉得投缘,你与我家阿茵年纪也相仿,莫说娘娘想收你当干女儿了,就连我都想收你做女儿.....不过都是一家人,以后你喊娘娘一声干娘,叫我一声姨母也是一样亲的。这话一出,莫说沈玉娇,就连对面的崔文茵也惊愕
唯有杨氏和裴瑕两人,一
个慈蔼含笑,一个气定神闲,仿佛这不过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沈玉娇晃神,下意识看向身侧从容饮茶的男人
视线才投过去,对方也撩起眼帘,平静看向她
短暂的眼神相接,沈玉娇便懂了。
的确是他的安排
依照杨氏的身份,她口中的娘娘,只能是宫里那位资历最长的杨贤妃了。
杨贤妃要收自己当干女儿?沈玉娇心口猛地一跳,只觉发梦般难以置信
短短一夜,裴瑕竟给她找了这么尊大靠山?
那可是位同副后、阖宫称赞的贤妃娘娘啊。
沈玉娇浑浑需噩,接下来杨氏说了些什么,她也没怎么听,只维持着端庄笑容,时不时点头,附和一二到底是第一回见面,并不了解,聊到后来也没什么可聊的,杨氏适时吩咐身旁的嬷嬷奉上礼物。
”你和裴郎君来府中做客,我本该设盛宴款待,但你这会儿身子重,怕人多冲撞你,便歇了这心思。杨氏以目示意那精致的漆红雕花礼盒:“过两日你与裴郎君便要回洛阳,此去山高水远,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何时,这是我这做姨母的一点心意。话音落下,嬷嬷将那礼盒打开。
灿金色的绸缎上,摆着一副流光溢彩的长命锁璎珞,色泽艳丽的红宝石与精致华美的掐丝工艺,相得映彰,光华璀璨,一看便知价值不菲。这份厚礼叫沈玉娇惶恐:“您实在是客气了。
杨氏笑道:“长者赐,不可辞。你若不收下,便是存心与我生分了。
话说到这份上,沈玉娇也不好再推辞,敛衽起身,与杨氏屈膝行礼:“多谢...多谢姨母。
杨氏见她是个聪颖透彻的,眉眼间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真切:“好孩子,快起来吧。
又闲坐半盏茶功夫,裴瑕带着沈玉娇告退
年轻夫妇俩一走,憋了一肚子话的崔文茵连忙挨到杨氏身边,摇着胳膊眼巴巴地问:“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杨氏瞥她一眼,没立刻答,只端起茶盏,慢悠悠浅啜一口,
二皇子今早临行前,将此事告知和她和自家老爷,并拜托他们鼎力相助时,她也吃了一惊
不过转念一想,裴瑕的确是不可多得之才,既然自家外甥那般器重他,甚至不惜拿贤妃的名声来护这位裴少夫人,那他们崔家作为和二皇子一脉同一条船上的,自然是按着二皇子的意思,做个顺水人情从今往后,崔氏、杨氏、裴氏,与贤妃母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茶水的甘甜在舌根弥漫,杨氏思绪回笼,再看自家小女儿满是求解的清澈眼眸,屈指敲了下她的额:“你只要知道你姨母将收裴少夫人为干女儿就成,其余的不必多问,左右过两日他们就离开金陵,之后如何也不干你的事。崔文茵捂额,纳闷嘟哝:“问问都不行么
杨氏一个严厉眼神扫过去
崔文茵悻悻垂下眸:“行,不问了,不问了....
母亲还将她当小孩儿呢
秋风轻拂,一片暗黄色落叶如枯叶蝶,打着旋儿,飘飘摇摇落在潮湿地砖。
"你答应了二殿下什么?
一回到客所院落,还未进屋,沈玉娇便停住脚步,仰脸看向身侧的男人。
裴瑕也停下步子,缓缓垂眼。
昏冥天色下,他的妻化着淡妆的细眉乌眸,水墨画般,清丽婉约,眼底却凝着一团化不开的愁绪,如洇湿的墨。他知她一向聪慧,也不瞒她,将他的安排说了,又道:“我答应他,此生为他所用,辅佐山河。
饶是心头早有准备,真听到他说出口,沈玉娇一颗心还是往下沉了沉
好半晌,她唇瓣意动:“他,是你心中明主么?
“二殿下忠厚仁善。
”是你想要的明主么?
沈玉娇又问一遍,两道黛色细眉紧蹙着,势必要问出个答窦般
裴璜从她明澈如镜的乌眸里,看到他的影。
良久,他扯唇,似释怀,似无奈:“能虚心纳谏,很够了
沈玉娇听到他的回答,似是泄了气,纤薄的双肩垂下:“你不必为我如此。
她知他心中抱负,更知这人心如明镜,不染尘埃.....
“玉娘,你不用自责。
裴瑕抬起两根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抚她盛起的眉心,嗓音平淡:“夫妻一体,你是我妻,你的清名便是我的清名。何况此次,是我没护好你,才导致这样的过失。我补救我的过错,与你无关,你无须愧疚,更无须烦忧。他虽这样说,可沈玉娇怎能真的毫无负担。
那才被抚平的眉,又轻轻折起,她望着他:“二殿下那.....你有把握么?
作为后宅女子,她本不该妄议国事,但如今朝中局势风云变幻,烟波诡谲。上位者的一个喷嚏,于下位者而言,可能是一场家族覆灭的惊风骇浪。在牢狱之中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等待刀斧落下的那份煎熬,她此生都难忘。
”他虽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