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钟鹤脸色也不好看。他们中计了。中了司马师的计。这同学故意靠近他们俩,曾经也引诱过钟鹤,没有得逞。
崔若愚惊得捂住了嘴。难道说,这书童故意让王恺透支体力,无法顺利胜出?
那书童老老实实,原原本本地将他与王恺的关系说了出来。
崔若愚听得面红耳赤。王恺也太过分了。
院士和钟元一直打断那书童。可司马师却坚持要他说下去。还说是要三军会审。
王家在军中颇有威望。如果王恺好男风还逼良入幕,让三军将士作何感想?
钟元讪讪地说:“都督。王家今日无人在场,这样逼迫一个小辈,不妥当。”
司马懿苦着脸说:“大司马。快帮我管教管教这个逆子。唉,不是哪个子弟都像钟鹤那样出色。”
夏侯尚哈哈大笑:“敢作敢当。我看王家子弟身手也很难得。就看他怎么处理吧。老夫在此权当他长辈,替他主持公道。这样就不怕司马家欺负了他。大司马,你说是不是。”
话已至此,钟元也没法维护王恺。王家选择和司马家联姻,长女王元姬会嫁给司马昭。两家如果不和,倒也是一件好事。钟元便不再说话了。
王恺像着了魔一样。冲上去挥拳殴打书童。书童也不躲避,只是说:“他当日就是这般逼迫我。”
这场闹剧,以夏侯尚下场阻止为结尾。王恺的第一名被褫夺,待禀告王家之后,要逐出太学。崔进递补。李忠递补第二。另一名第四的弟子递补第三。
钟鹤仍然没有拿到名次。这自然是得到了钟元的首可,院士才敢做这样的决定。
太学举办宴席,为学子们庆祝一场大考落幕。出彩的,接受四方祝贺。落魄的,跟着凑个热闹。
再怎么出彩的人,也比不过钟鹤。征南大将军夏侯尚带着女儿,当朝大司马钟元,大都督司马懿,都围着他语重心长地交代。崔若愚只能在不远处待着。
等外人都散去,钟元才正色地说:“鹤儿。你今日可知错?”
钟鹤脸色肃然,微微低头说:“鹤儿知错。”
不远处的崔若愚心中一紧。钟鹤哥哥做错什么了?
钟元的声音低沉:“王恺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钟鹤平静地说:“鹤儿实不知。”
钟元这才略微放松了一些,说:“你要引以为鉴。你身边那书童,可居心叵测?今日他连累你丢了前三。”
钟鹤还是一样平静:“若愚只是个小孩子。他是我主动收留在身边的。绝无险恶用心。今日之事,是鹤儿疏忽。鹤儿不该离座次太远。”
“你还在帮着那书童。”钟元又担心起来:“我看他长得艳若桃李,真担心你会把持不住。”
“鹤儿不好男风!”钟鹤斩钉截铁地说。“若愚只是个孩子,他心中没有这些念头。”
“唉。英雄难过情关。鹤儿,你是钟家最出色的后辈。大司马这个位子,你父亲交给我,我会交给你。朝中风云诡谲,你务必要小心其他世家的暗箭。你是个明白人,叔父不多说。王家一直想稳住在三军中的位置,被司马家一闹,王朗恐怕要气得吐血。连亲家都不放过。”钟元感慨。
钟鹤默然不语。
钟元突然问起夏侯徽:“你跟夏侯家的长女认识?”
钟鹤摇摇头。
钟元笑着说:“那她怎么抛头露面为你说话。今日你不能进前三的安排,是叔父关照院士的。你心里不要憋气。你太出色,如果再扶着你直上青云,恐怕司马家就会对付你。你避避锋芒。我们钟家不急这一时。”
钟鹤点点头:“鹤儿明白。鹤儿不会在意这些。”
“时候不早了,叔父得回去了。你记得,不管做什么事,不能留把柄,不能留话柄。”钟元话里有话,又看了一眼崔若愚,才起身离开。
钟鹤行礼恭送:“谨遵叔父教诲。鹤儿一定用功读书。”
崔若愚小碎步跑上来,挨着钟鹤说:“钟鹤哥哥……”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欲言又止。
钟鹤“嗯”了一声:“若愚。收拾一下,咱们边出去玩边说。”
崔若愚眼里放出奇异的神采:“钟鹤哥哥,你果然还记得带我去玩!”
钟鹤会心地笑起来:“我要是忘了,还能当你的钟鹤哥哥吗?”
她七手八脚随便包了几样果子,兴冲冲地说:“走吧。我带了钟鹤哥哥最爱吃的果子。”
钟鹤不乐意了:“你呢?要带你最爱吃的。”
崔若愚抿着嘴笑,盯着他良久才说:“钟鹤哥哥吃剩的,我就吃掉啊。”
“不行。”两人已经来到门外了,钟鹤从她手上拿过油纸包,从里面挑出一枚赤红喜人的果饼,掰成两半。自己吃了一半,另一半递到若愚的唇边。
若愚羞怯地低下头,伸手去拿果子。
却听钟鹤压抑的声音说:“抬起头来。”
她便抬起来。看见他忧伤神情的目光。他把果子送进了她的口中。她下意识地合上唇,齿间轻轻咬住了钟鹤的指头。
钟鹤咬紧牙关,克制心中的混乱和悸动。月光下她像一朵盛放的海棠花。他真想摘过来,放在怀里。指头酥麻的感觉,一阵阵传过来。
崔若愚连忙把他的手拿开。还帮他擦了擦。
钟鹤被她的举动逗笑了。“这么嫌弃我?”不让我碰着你?
崔若愚嘟起嘴,没好气地说:“哼。这可是为你好。万一被人看见了,说你强收书童,就惨了。幸好我不是太学生,不然钟鹤哥哥就要像王恺那样被罚了。”
钟鹤背起双手,云淡风轻地说:“我们可没做什么。身正不怕影斜。”
崔若愚听了,兴高采烈地扑上来挽住钟鹤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潇洒地走进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