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愚眉飞色舞地比划着,好像亲眼见过一样。
“这……那更要看看了。毕竟是先帝钦点的歌舞伎。奉旨歌舞第一人。”梁骥向往地看着画舫。
崔若愚眼尖,看见一个盛装打扮的女子轻盈地掀开画舫的门帘,“出来了出来了!”
众人的呼吸都停滞了片刻。当那个女子轻盈地飞上花鼓,翩翩起舞的时候,数百人没有一点嘈杂声。
她用足尖踩着花鼓,腕上和腰间的银质流苏随着身体的律动奏出欢快的乐曲。
夏幕的舞蹈,竟然不需要丝弦的演奏。旋律就源于她莹白的足尖,纤细的腕,还有柔软的腰。
崔若愚心里想,真是天赋过人。要做到这样的舞蹈,也可以靠常年的练习。常年的练习自然要生出强健的骨肉,才能支撑舞姿。而夏幕身形纤细,看上去柔弱无力,却能控制自如。
难怪先帝惊为天人。
一曲舞罢。侍女们迎上去,扶着夏幕一步步走下花鼓。一阵风吹过,她身上飘出几声旋律,人已经进了画舫之中。
看客们还久久无法回过神来。方才恍如见到仙子美姿,缥缈而令人迷恋。仙子走后,凡人还在相思和回味。
“矫若游龙,翩若惊鸿。难道真的是洛神水仙?”崔进喃喃地说。
“崔公子说的真对。只有洛神赋才能配得上夏幕姑娘这支舞蹈。”又一个公子摇头拍手,赞叹不绝。
公子们恨不得把身上所有的珍宝都献给夏幕。但夏幕的歌舞,不收赏赐。论赏赐,什么比得上皇家的?收太多,夏幕已经不稀罕了。
遥望画舫上走出方才的侍女。她款款走到东亭之中,行礼说:“小姐有言,请诸位公子为她的舞蹈取名。若能跟小姐原本的舞名一致,小姐今夜定为他献唱一曲。”她展开掌心,里面有一个精致的小卷轴。舞曲的名字就写在卷轴之中。
公子们盯着那个卷轴,眼中都快冒出火来,恨不得眼睛里长了钩子,把卷轴勾开。几位士族按捺不住,纷纷用扇子抵着额头,苦思冥想。寒门几个士子也靠过来,想博一个夏幕姑娘的青眼。
崔进已经把“洛神”二字占去了。他得意洋洋地看着还在思索的同学们,笑着说:“各位的才思难道还能比得上陈思王曹子建?”
崔若愚和梁骥也挤在东亭的外围。崔若愚低声问梁骥:“有什么想法?”
梁骥摇摇头:“我生来不会这些神仙的做派。”他看完舞蹈之后,反倒对夏幕的倾慕减轻了几分。“脸没看清楚。曲子很好听,但没意思。没我乡下的山人唱歌好听。山里人唱歌,反而言之有物。这曲子美则美矣,舞姿难则难矣,可惜空洞无物。”
崔若愚翻了个白眼,“说坏话的时候,小声点。”
梁骥惊讶地看她:“我没说她坏话。”
崔若愚不想再从他嘴里蹦出来什么不利于夏幕小姐的评价,扫兴先不说,万一惹怒了这么多人,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那边厢已经争先恐后地给了十几个答案。侍女始终含笑不语。
崔进笃定地说:“就是洛神。一定是洛神了。你们不用猜。”
钟鹤一直没有作声。他在想,若愚为何跟梁骥那么熟络?他们在说什么?梁骥怎么惹了若愚不高兴?
侍女眨了眨眼睛,微笑着问钟鹤:“不知钟公子可有雅兴?”
钟鹤微微一笑,眉眼间顾盼生光辉:“我……”他本想说,我没有想法。瞥见若愚兴奋紧张的脸蛋,改口说:“我想,这舞曲大可起名为月华逐流沙。”
他少年时曾跟父亲去过西域增长见识,也是联络西域都护府。见过月光照在流沙之上的场景,以及胡人隐约从风中飘来的奏乐。
崔进和几位公子都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一阵笑声。这个闲适的时刻,也没人担心得罪钟公子。崔进努力控制着笑意,说:“白日水上,如何是月华流沙?”
侍女眼中亮了起来,缓缓地解开卷轴的绳子。展开一看。众人都停下了笑声。只有崔若愚雀跃地拍掌叫好:“我家公子赢了!我家公子赢了!”
她得意洋洋地睥睨着那几个书童。都是公子,你们家的差远了。
钟鹤看着她开心的笑脸,心里琢磨着,这小丫头到底明不明白,今夜特意献曲的背后含义?
意味着夏幕今夜邀请他共度良宵。献唱之后。
几个公子都像蔫了一般。崔进嘀咕着:“怎么可能?怎么会是沙上月?”
侍女捧着的卷轴上,漂亮的隶书写着:沙上月。
沙如海,月如人。
崔进几人惋惜地砸砸嘴。可惜了,没捞到和夏幕共度良宵的机会。他们又羡又恨,但对方是钟鹤。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何况,这众目睽睽,钟鹤和夏幕也没作弊。侍女惊喜地转回画舫,跟夏幕姑娘贺喜。众人见识了一场才子佳人的和鸣,羡慕万分。
崔若愚喜滋滋地。钟鹤含笑冲她招手。崔若愚一路小跑来到钟鹤身边。“公子。”崔若愚嘴角忍不住地翘起来,毫不掩饰的骄傲。
钟鹤附耳说:“若愚,你开心什么呢?”
崔若愚也转过去,踮起脚尖,附着钟鹤的耳边说:“全天下的女子都该看上钟鹤哥哥。算她有眼光。嘻嘻,她今晚艳福不浅呐。”
钟鹤闻言,原来这小丫头也知道夏幕的约定意味着良辰一刻呀?他故意板起脸,生气地说:“若愚小丫头,圣人曰非礼勿视。你圣贤书都读哪里去?”
崔若愚憋着笑说:“另一个圣人也曰,知好色则慕少艾。我看夏幕姑娘是懂圣人的话的。”
她倒把钟鹤说成了少艾。
钟鹤无可奈何地举起纸折扇,敲了敲崔若愚的发髻:“胡说八道。”
侍女又回来了。递给钟鹤一张粉红色的纸笺。众人又发出惊羡的声音。这是约定钟鹤今夜共度良宵。纸上应该是写着时间地点了。
钟鹤笑着点点头,示意崔若愚收下纸条。崔若愚像个狗腿子一样接过纸条,还掏出一个小礼包递给侍女。
侍女摇摇头,行礼离开了。众人的目光都跟随着她。难道夏幕小姐比这个侍女更美更有风情?
“哇,夏幕姑娘的侍女都如此优雅迷人有气度。”崔若愚扑闪扑闪着大眼睛,低声问:“钟鹤哥哥,今晚要留门吗?大门是梁骥看着,房门是我。你什么时辰回?我们俩都听你的。”
“你们俩?”钟鹤皱起眉头:“你和梁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