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又乖巧地点头答应了。
钟鹤看见她眼里的神情。她最后还是选择了他。这让他足够安心睡觉了。
时间一晃,过去了一个月。进入暮夏,大家都换上了单薄的衣裳。
崔若愚仍然还是那几身春衫。钟鹤也看在眼里。他知道个中缘由。而别人问起,崔若愚总说自己喜欢那几身衣服。
今日钟鹤等书生在书堂中学数。数玄之又玄,只有那些从小就学习术数的士族子弟能听明白。其他书生都纷纷打起瞌睡。
崔若愚跟一干书童守在门外。听着云里雾里的“上善若水”“五德终始”,她也忍不住昏昏欲睡。
钟鹤精神抖擞,跟夫子你来我往,引得夫子不断地捻须点头,赞赏这个得意门生。
旁边坐着司马懿司马师两父子。
司马懿跟圣上以及大将军曹爽提出了,他家中最近怪事频频,令他身体不适。他想来太学静养,借圣人之气的庇佑。
这个理由可笑至极。但曹爽听进去了。钟鹤的父亲曾经因此对钟鹤说,曹爽空有一身武力和自诩的谋术。和司马家这种百年士族还是差太远了。
钟姓站的是曹家的队。自然不想看见曹爽倒台。奈何曹爽铁了心相信司马懿。却也因为司马懿太能矫饰,一副老态龙钟垂死病中的面容,曹爽暂停了对他的追杀。
司马懿听得津津有味。他身后的司马师皱着眉头不想说话。
这些骗人的鬼话,司马师从来不信。什么轮回报应,什么三世循环。只拿来骗这些酸儒和老人家。
不过,钟鹤这个人倒是很有趣。司马师盯着这个士族子弟。他和司马师一样,都是百年士族的嫡长子。可惜,钟家选择了曹家。
研究他的对手,比研究这些术数,有趣得多。
钟鹤的视线从来不乱。没有看司马懿和司马师。夫子说一句,他答一句。夫子再问一句,他便再解释一句。
终于下课。其他书生都像遇到天下大赦一样,拿起书本冲出了书堂,找自己的书童拿吃的喝的。
几个书生,包括梁骥在内,都捧着经书,围着钟鹤请教。
司马懿陪着夫子说话。司马师逍遥自在地看着钟鹤。
远处门外的几个书童在嬉闹和玩笑。
钟鹤听到了他牵挂的声音。举目远眺,是崔若愚。
他冷着脸把经书塞回原主手里。“有事。”
说完大步流星走进那群书童之中。
崔若愚被几个调皮轻佻的书童合围着,她在中间强颜欢笑。
那些书童闹着要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下来,把她丢进水里,帮她凉快凉快。
这是书童之间常有的恶作剧。
嬉闹的书童很快就发现气氛不对劲。周遭冷下来。
他们缓缓地回头看。钟鹤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们。
“钟公子!”书童们大惊失色,赶紧松开合围的手,分列成一排,垂手低头。他们都知道,虽然钟公子很谦逊,但他脾气也是最大的。
看他冷漠的神色,是动了真怒。
崔若愚揪住自己的衣襟,脸上惊慌不安。
“好玩吗?”钟鹤没有看面前的崔若愚。他的双眼像雪山上的雄鹰,傲然扫视着那些书童,以及他们的主人。
书生们也大气不敢出。心里埋怨着自己的书童。逗谁玩不好,非要逗钟鹤的崔若愚。哎呀那个崔若愚也是个妖精,长得太勾人,别说书童爱逗崔若愚,连书生都忍不住撩拨崔若愚。在钟鹤那吃了几次警告,才消停了。
“说话。”钟鹤冷冷地说。
也没人敢说话。
“哼。既然只爱玩不爱说话,那就玩个够吧。”钟鹤招手,从庭院假山之后转出来几个彪形大汉。他们不等钟鹤吩咐,便动手将书童和他们的主子全都掀到湖水里去。
虽然是暮夏。湖水还冰凉刺骨。掉进去的人哆哆嗦嗦,可那几个大汉凶神恶煞地守住岸边。也没人敢上去。
寂静无声。
崔若愚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不懂士族之间的相处方式,也不明白钟鹤的钟字有多重份量。她只知道,这么做,对钟鹤名声不好。
“有趣。有趣。”那个身高九尺的高大男子站出来。正是神采飞扬的司马师。
他站在钟鹤身边,正好相映成趣。他一身气派,永远蓄势待发的英武不凡。钟鹤俊朗风流,长身肃立仙气飘飘。
“钟仕云果然不同凡响。早就听说太学仿佛姓钟。今日一见,名副其实。”司马师笑着说。仕云是钟鹤的字。
钟鹤没看他,也知道他是挑衅。只是冷冷地说:“世人都说司马家颠倒黑白的功夫一流。今日一见,世人说的太客气了。”
“子元不要胡说。仕云是人中翘楚,你日后必定要多多跟仕云学习。别整天游手好闲不成器。”司马懿走过来,阻止钟鹤和司马师的唇枪舌剑。
司马师似笑非笑地看了崔若愚一眼,跟着司马懿走开了。
“若愚过来。”钟鹤招招手。崔若愚慢慢走过去。她秀气的双肩还在发抖。
如果刚才不是钟鹤哥哥及时发现,她此时就要在水中被人搅闹。说不定会当着司马师的面,暴露她是女子的事实。司马师还指不定要怎么上告朝廷呢。
两人走到假山后的亭子中坐下。
“哪里受伤?”钟鹤不顾旁人的眼光,低声关心她,拉过她冰凉的手放到自己掌心间。“怎地这么凉?你已经落过水了?”
“没有。”崔若愚摇摇头。眼中的惊惶还没有消散。
“下次要喊钟鹤哥哥。”钟鹤心疼地说。
崔若愚慢吞吞地点点头。
“这些人不惩治,日后还会恶作剧。若愚,你不要放心上。”钟鹤看得出来,她甚至被钟鹤惩治手段吓到了。
这个傻丫头,如果他不立威,下一次在水里求助无门的就是她了。
“嗯。他们……我本来躲得远远地。他们说钟鹤哥哥跟夫子的唱和,是假模假样。说夫子早就把答案给你了,你才能每次都答得那般好。我一时生气,就插了句嘴。他们就转过头来闹我。”崔若愚泫然欲泣。
“钟鹤哥哥从来不在意他们说什么。”钟鹤小心翼翼地擦去她颊边的泪水。书童甚至书童的主人,于钟鹤没有半点影响力。“那你说了什么?”
崔若愚脸突然涨红了。她捏着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