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毕懋康
正所谓听锣听音、听话听声,毕懋康只是略为沉吟就已从刚才的话里听出了皇帝召他入京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是以,刚直起身,毕懋康便对崇祯直言相问:“微臣斗胆,不知陛下召老臣入京,所为何事?”
崇祯看着眼前已是白发苍苍的毕懋康内心即欣慰又不忍很是复杂。
这样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为了自己的一纸诏书,仅用了一个月就从南直隶跑到北直隶。
崇祯心里想着,并没有马上给毕懋康回应,而是向王承恩叫道:“大伴,给毕爱卿赐座。”
毕懋康闻言,赶忙躬身一礼:“老臣不敢。”
崇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爱卿莫要推辞,朕所记不错的话爱卿今年已是六十有四了。”
“爱卿这么大的年纪,朕却让你长途奔波,确实是为难你了,爱卿就不要推辞了。”
听到崇祯这话,一股莫名的感动在毕懋康心田里油然而生,这古往今来历朝历代有几个帝王会把臣子年纪记得如此清楚。
毕懋康感动之余,便也不再推辞,躬了躬身:“那老臣就谢陛下天恩了。”
不一会儿王承恩搬来椅子,待毕懋康坐定崇祯这才缓声开口,直奔主题。
“朕召爱卿入京,是为了改良我大明现有的火器。”
“朕记得爱卿的‘军器图说’里,有一名为‘燧发枪’的火器,朕想让爱卿负责把它造出来。”
听到崇祯这话,毕懋康脸上遏制不住泛起一阵欣喜的潮红,可刹那间忽又变得黯然。
“陛下,想要制造一款新的火器,无论是人力、物力都消耗颇巨。”
“老臣虽在南直隶任职,但也知道如今我大明北地灾荒不断、流民四起,百姓饥不果腹,国库并不充裕。”
“所以老臣恳请陛下,这制造燧发枪的事还是先放一放吧!”
这番说辞入耳,崇祯这才算明白,刚才毕懋康为何会一阵惊喜又一阵黯然。
作为一个热爱军器制造的行家,毕懋康当然希望自己构思出来的军器能够在自己的手上制造出来。
所以才会在听到召他入京是为了造燧发枪之时欣喜。
可一想到大明现在灾荒不断,流民四起,百姓饥不果腹的情形,他也值得将心中那份热爱放下,这才使得他黯然。
毕懋康之所以会这样想,是他还不知道朝廷因抄家得了大批银钱,这说来都是这个时代消息闭塞的原因。
理清事情原委的崇祯也不多做解释,只是微微含笑。
“爱卿且放宽心,现在国库并不缺银钱,更不会让百姓饿死。”
崇祯说到这儿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长叹道:“哎……朝廷现在缺的是有效杀伤敌人的火器。”
闻言,毕懋康身形一怔,他没有去怀疑崇祯说国库现在不缺钱,更不会让百姓饿死的话。
因为他知道君无戏言,皇帝是不可能和他一个臣子在这种事上说谎的。
所以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皇帝后面那句“朝廷缺的是有效杀伤敌人的火器”上面。
这句话让毕懋康的内心颇为震动,只因在他的印象里,大明的火器是无敌于天下的,可如今陛下为何会这样说?
毕懋康狐疑不解,是以壮着胆子道:“陛下何出此言,难道这天下还有敌人能挡住我大明火器的杀伤?”
“呵呵……”
崇祯轻笑一声,毫不隐瞒,把之前在天雄军卢象升说的那番话,用自己的口吻表述起来。
“爱卿有所不知,我大明军中使用的三眼火铳和火绳枪用来打流贼尚可。”
“但要是对上关外建奴的三层重甲,那就杀伤力有限了,在有效的射程范围内根本打不穿。”
“而向红夷大炮、弗朗机炮、虎蹲炮这样能杀伤敌人的重型火器,在移动的战场上又显得太过于笨重,对建奴的骑兵起不到很好的压制作用。”
“所以我大明现在急需一款方便携带又能有效杀伤敌人的火器。”
“依朕之见爱卿所著‘军器图说’里,那款‘燧发枪’就很不错。”
听完崇祯的话,毕懋康眉头微蹙,良久不语,似在回想着什么,直至好几息后才缓缓开口:
“陛下,老臣在‘军器图说’中所著的那款‘燧发枪’还只是构想,并没有制造出实物。”
“即使将‘燧发枪’造出,能否打穿陛下刚才说那种建奴的三层重甲还尤为可知呀!”
听到毕懋康这番说辞,崇祯已然猜到了毕懋康的顾忌,是以含笑道:
“呵呵……爱卿不必考虑那么多,能否打穿建奴的三层重甲,造一把出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无非就是消耗一些人力、物力,爱卿尽管放手一试,不管将来有没有成果,朕都不会责怪爱卿。”
得了崇祯金口,毕懋康这是安下心来,再也不用担心万一自己造出来的火器打不穿建奴的三层重甲而遭到追责。
是以信心满满的应承道:“既有陛下之言,老臣定当竭尽全力尽快造出燧发枪。”
崇祯微微颔首:“话虽如此,但要造出一款全新的火器也绝非一日之功,爱卿也莫要太过急于求成。”
崇祯说到这儿顿了顿,继而接着道:“要把‘燧发枪’造出来,也不能只靠爱卿一人。”
“朕会在后天的朝会上将爱卿调任到北直隶工部右侍郎的任上当职,全力负责‘燧发枪’的研制与制造。”
“工部所有的工匠乃至兵仗局的工匠爱卿都可根据需要调派。”
崇祯这话一出,毕懋康大喜过望,直接从座椅上起身一礼:“老臣,谢陛下天恩。”
这回毕懋康算是彻底踏实了,有了工部侍郎官位的加持以及工部工匠的帮助,他对能否制造出‘燧发枪’信心更大了。
说话间崇祯,崇祯似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拿起毛笔在预案上一阵勾勾画画,也不知道他在画些什么。
崇祯这番操作,看得毕懋康一脸狐疑不解,可又不敢出声打扰询问,于是只得坐回椅子上慢慢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