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我只知道他叫主人
诏狱。
海贵人因是女性，还身份特殊，单独关押在一个不大的囚室中。
她头发蓬松，两眼无神，面皮僵死，形如枯木。
因没受审讯和严刑拷打，衣服倒完好无损，还算保持着先帝妃子的最后一点体面。
可她精神失常，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混乱，说的话莫明其妙，前言不搭后语的，令人摸不着头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徐天恩怀疑她早清醒过来，为了逃避审讯，逃避给皇上下毒的责罚，她假装疯癫，以拖延时间，寻求其他更为安全的解决方式。
比如有人站出来替她说话，请皇上放过她。
因她身份特殊，李元基又忙于瘟疫的救治，没有时间审她，才给她几天可趁之机。
现在瘟疫根除，李元基没有其他事情缠身，可集中精力对付她。
徐天恩把吴冰凝开的药熬成汤，放凉，找两个校尉，捏着她的嘴，强行灌入她口中，捏着她的鼻子，逼她把药咽下去。
之后，徐天恩离开囚室，只派一名校尉盯着。
看她什么时候恢复正常，随时上报过来，对她进行审讯。
徐天恩刚走不久，她就战战兢兢问身边的校尉，刚才喂她喝的什么东西，是不是毒药，是不是要送她上路。
校尉嘴角带着冷漠的嘲笑：“你哪里疯了？不是挺正常的嘛？”
“我要见皇上！”海贵人求生的目光透过乱蓬蓬的头发看向周围，除了审讯用的铬铁，竹签，皮鞭，以及其他刑具，再无其他东西。
连一张睡觉的床也没有。
自从关进这里，海贵人就被绑在木桩上，吃饭，睡觉，包括拉屎撒尿也不解绑。
自她出生起，还没遭受这种非人的虐待。
猫狗还知道换一个地方大小便，何况是一个人？
不过，为了掩饰疯癫的状态，她故意站在木桩边上解决方便问题，目的是恶心锦衣卫校尉，让他们离她远些。
而她在这几天内反复思考，也想通了，与其窝囊地活，不如体面地死。
退一万步说，她还是先帝的宠妃，是皇上李元基的母妃，他再狠毒，也要看先帝的几分薄面。
当她提出要见皇上时，校尉冷笑告诉她：“你以为你还像以前，是宫里的贵人？谁见你都要尊敬几分？”
“现在的你是囚犯，是给皇上下毒的罪人。”
“没有诛你九族，已是法外开恩，你还想什么呢？”
海贵人一摇头，怒道：“我是贵人，不是普通人，要审我，必须皇上来，其他人问什么，我都不会说的。”
没办法，校尉把新情况告诉了徐天恩。
徐天恩又把这件事告诉了李元基。
李元基仔细想想，给她一个面子吧，不就是问几句话？问完就送她上路，让她死了那条心。
在锦衣卫保护下，李元基来到诏狱。
当然了，海贵人不再关押在原来的囚室中，而是换了一个新的囚室，这儿没有人粪便，没有各种难闻的异味。
毕竟是皇上来了，当然要把环境搞好些。
走进囚室，李元基坐在一个板凳上，面前摆一张小方桌，上面有笔黑纸砚，旁边坐着书丶记官，把审讯的重要内容记下来。
李元基看到昔日光彩照人的海贵人变成披头散发不人不鬼的囚犯，心里微微动了恻隐之心。
多多少少地对她产生了一些同情。
想给她一个体面的死法，不让她受辱而死。
“说吧，见朕有什么事？”李元基冷漠地问，“朕很忙，没工夫与你耗时间，拣重要的讲。”
海贵人带着央求的语气说：“皇上，我知道给你下毒犯了死罪，反正我的家人被你全处死了，也没有人可以让你杀。”
“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你想杀就杀，你想剐就剐，我无所谓。”
“如果非要说我可怜的乞求的话，我请你看在先帝的面子上，给我来一个痛快的死法，别让我像猪狗似的嚎叫很久才死。”
“我是皇家人，要死得有皇家的体面。”
李元基幽幽地叹口气：“好吧，看在你是母妃的份上，朕答应你的要求，给你留一个全尸。”
“但是，你求朕办事，你必须照实回答，你为何给朕下毒？受何人指使的？”
海贵人浅浅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听到体面的死而开心，还是听到李元基的问话而揶揄。
“要杀你的人是我，因为你杀了我全家，我必须给家人报仇。”
“这是其一。”
“其二，后来，我接到一个陌生人的来信，他要我给你下毒，事成之后，给我一大笔钱，我可以离开皇宫，去我想去的地方，做我想做的事。”
“我就自由了。”
李元基不愠不火地问：“你是为了自由而杀朕？指使你下毒的人，到底是谁？”
海贵人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自称是主人，通过信鸽给我传递消息。我与他从没见过面……”
她的话还没有讲完，被李元基无情打断：“简直可笑啊，凭别人一封信，你就要给朕下毒？”
“对方承诺给你的条件，你以为他会实现？”
“你一个女人家，留在皇宫，有俸禄，有吃喝，有衣穿，什么都不缺。”
“离开皇宫，你的钱花光，你靠什么……”
“错！”海贵人也打断李元基的话，大声咆哮，“我缺男人！”
李元基愕然。
先帝去世时，她才三十来岁，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某方面的需要很强烈啊！
大概这就是她与皇觉寺的和尚偷情的原因吧？
李元基问她：“朕察觉你下毒，正想调查你，京城突然爆发瘟疫，是不是你利用你庙里的姘头，释放瘟疫，躲避朕的调查？”
海贵人无奈地说：“既然被你看透了，我也不隐瞒了，确实如你所说。”
“你是一个英明的皇帝，不是昏君，也不是暴君，你要按照你的方式勇敢走下去。”
“虽然现在你还羽翼未丰，将来的你一定一鸣惊人，比先帝要强上十倍。”
李元基对书丶记官说：“上面这几段删掉，不要记录。”
那人答应一声，划掉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