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同样是吸血鬼始祖，伯源的品味却与素玄很不一样。步入伯源的大宅，不知情的人完全无法从装修联想到喜欢古旧风格的传统吸血鬼。现代的装饰，考究的用料，高雅的配色，在伯源的授意下营造出一种上流氛围。
伯源喜欢在书房处理事务，坐在他有着宽大扶手的高椅上，听下属汇报工作。这一次觉醒以后他发现这个时代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人类终于进化到可以稳定地为他和他的吸血王国供给一切的程度了，而他需要做的就只是去采摘本就应当为他所享的资源。
人类产出的货物被他们据为己有，人类的金融市场里有他们操盘的身影，人类还被他们豢养，定期产出血液。如此，一个吸血王国迅速地建立起来。
他的王国里，当然只有他是王。但每个王都需要一位王后，高贵，美丽，像明珠点缀王冠一样照亮整个国家。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位比雅宁更合适的王后了，她只要出现在人前，就可以引起各种各样的情绪：垂涎、嫉妒、贪婪、震撼，狂热就像她的影子，无论到哪里都追逐着她。
雅宁歪在书房里的贵妃榻上看着窗外，黑色的绸缎顺着她身体的曲线垂挂下来，更衬得她的皮肤莹白，有雕塑一般的美感。伯源一边欣赏她，一边欣赏下属因为她嘴角的一抹笑分神的样子。时间已经来到傍晚，伯源处理完最后一点小事，走到窗前拉住雅宁的手，和她一起去接见他的臣民。
吸血鬼们早就身着礼服，等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伯源握着雅宁的手，和她一起走下长阶，让她挽着自己的臂膀，然后微微提高声音，让自己的话语占据整个空间：
“朋友们，家人们，感谢你们今晚来到这里。看到这么多亲切的面庞，我感到十分欣慰。
“纵观历史，我们的同胞们往往分散在各地，被人类的迁徙影响，颠沛流离。有些同胞们刚刚转化不久，没有前辈指导，也没有同类陪伴，在迷惘中被人类杀害；而有些同胞原本拥有属于自己的领地，却因为人类有组织的暴力活动而被迫离开家园，甚至在□□中丧命。
“我们拥有顶尖的力量和速度，我们的反应能力出类拔萃，我们的感官高度发达。人类和我们相比只是笨拙的羔羊，但我们却被它们牵制着，岂有此理！一直以来，我们失去了太多同胞，他们是我们的亲长，我们的兄弟，我们的子侄。我们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
“只有建立起一个属于我们的国度，我们才能安全地在那里长久地生活下去，获得本就应该属于我们的地位，而不是让人类抢走我们的位置，霸占金字塔尖。我们感激它们供养我们，这是我们应当拥有的谦卑，但这不代表它们能以下犯上。如果我们继续纵容这样的暴力行为，那只是一种放任，上天为我们划分了强者与弱者的界限，维护这条界限是我们的责任！”
伯源展开双臂，迎接一屋子吸血鬼的欢呼。
宴会随即开始，音乐激荡吸血鬼们的心灵，酒精迷惑他们的头脑。伯源和雅宁游走在他们之间，让他们感到快乐，但不参与他们的快乐。
“你抓来那十几个人类，是打算拿虞市开刀吗？”雅宁问。
“杀鸡儆猴，向来有效。”伯源向旁边微醺的吸血鬼点头，回应他的躬身。
“别全都杀了，那就变成‘长痛不如短痛’了。”雅宁调侃。
“当然不能那么干。把它们都转化，喂一段时间的血，识相的就养着，不配合的就扔回去。它们在人类世界里是没有活路的，说不定还要在警局被处决，这才叫杀人诛心。”伯源低声叙述，语调与刚刚的慷慨激昂全然不同。
雅宁被他逗笑了，在向其他吸血鬼贵妇举杯以后夸他：“真有你的。”
大宅内的美酒被继续挥霍着，而与此同时，在伯源领地另一端的地牢里，宴会中欢乐的笑声传不过来，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围绕着地牢里的囚徒，偶尔路过几只乌鸦，低哑的叫声却让人更加绝望。
杜若和其他二十几人被关押在一起。吸血鬼们打算很快就转化她们，没有费心思给她们准备食物。楠楠一整天没有吃东西，难受地窝在杜若怀里，杜若只能轻轻地拍着她，希望她早点睡着，至少比醒着饿好过一些。
“……今天下午还有人来救他们……不知好歹……那不可能……”
“反正过两天就解决了……麻烦……”
远处传来交谈声，杜若只能断断续续地捕捉到一些词句。有人来救她们？难道是队长带队来了吗？可这里是始祖的领地，里面的吸血鬼能赶上一个小镇的居民数量，队长她们还好吗？千万不要被抓到啊……
杜若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冰冷的地牢和饥饿的肠胃让她的体力一点点流失，现在即便有人来救，她也最多只能抱着楠楠跑一段距离，顾不上其他人了。
这一天早些时候人质们小声地互相交流过，这里有好几个父母中一方在警局的人，比如何俊是四区警员何艳的儿子，杜若认识。如果吸血鬼们不是随机抓人，而是定好了目标，那么恐怕还有后招在等着警局。
杜若知道父亲和队长此刻一定在尽力救她们，可是从吸血鬼手里救人谈何容易？她的人生可能就要终结在这里了，杜若想着，但她还不能放弃。
“对，我肯定没看错。”
有越来越近的声音飘过来。
“那可就巧了。我三弟就是被他们弄死的，这仇我非报不可。”
两个吸血鬼男性走过来，其中一个拿出钥匙打开门，另一个打开强光手电筒在人质中间照来照去，最后定格在杜若的脸上。
杜若睁不开眼，只能微微偏头，用手把楠楠的眼睛挡住。这时开门的吸血鬼跨过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用力扯了出去。楠楠被甩到一边，头撞在角落里，小声地哭起来，又捂住嘴压低哭声。杜若被拖在地上，她抱住吸血鬼的腿想要借力，被吸血鬼踢出去滚了几圈，停在台阶旁边。
人质们几乎都被吓呆了，倒是有人想上前帮忙，但是拿手电筒的吸血鬼飞快地把门关上了，然后拿过钥匙再次锁上门。
“就是她。她就是四区警局里专门对付我们的，这身形和眼睛，绝对错不了。”拿手电筒的吸血鬼向另一个解释，带着一丝邀功的意味。
“娘的，老子在他们手上吃了好些苦头。”这个吸血鬼果然十分愤怒，对着杜若的腹部连踢两脚。
杜若的脊背正撞在墙上，痛感像爆炸一样摧毁了她的力气，血腥味一路冲上舌头。她明白自己此刻应该怎样起身，做出什么动